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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已经盘起了久违的生气和盎然,跟着也不用温乐阳再追问,就缓缓说出了天书天画两位真人遇害的真相。
黑白岛三位剑仙修炼的功法非常特殊,进境比着其他的门宗都要缓慢得多,但是可以获得千万年的性命,就算进境再慢,积年累月的修炼下来,功力也足以睥睨天下,两千年前含忿追杀猫妖苌狸,会同各大门宗的高手,与拓斜和苌狸两位师祖惊天一战,三位剑仙各自负伤,就此返回黑白岛。
这时候温乐阳做了个手势,打断了刘正的话:“当初事发之后不久,拓斜师祖曾经远赴黑白岛,向天音真人说明了柳相的孽魂的事情……”
刘正的脸色明显一愕:“拓斜还曾经到过黑白岛?”跟着又摇头苦笑了起来:“这个事情,师叔和师傅两人都不知情,否则又怎么会在两千年里穷尽心里寻找柳相孽魂!你继续听我向下说吧!”
三位真人的功力,以大师兄天音最高,两千年前那场恶战之后,他们都受了不轻的伤,但当时天音的情形最好。
回到黑白岛之后,天书天画两人立刻闭关疗伤,天音似乎伤的不太重,所以不用闭关。
温乐阳点了点头,明白拓斜师祖远赴黑白岛的时候,正赶上其他两人闭关修养,所以把掠落和靡续所为,只对天天音真人和盘托出,并且抽离巫力注入玉符,把它交给了天音真人请他代为转交自己的弟子后代。
天音真人是一代剑仙,为人自然值得信任,而且双方虽然有极深的仇怨,但是此刻目的一致,都是要想尽办法重新封印九头怪物,随后拓斜师祖离开黑白岛不知去向,不过他要做的事情,归根结底会和柳相有着莫大的关联。
过了一段时间之后,天书天画两人恢复如初,可是等他们出关的时候愕然发现,本来伤势最轻的天音真人已经处在了濒死的边缘。
按照天音自己的说法,他在那一战中受了隐伤,就连他自己也没发觉,现在真元散乱马上就要逆血攻心而亡。
小掌门刘正叹了口气,轻轻的摇头:“其实那时,天音师伯就已经不对劲了,不过师父和师叔都没察觉到。”
其他两位真人看到师兄濒死,毫不犹豫的将自身的功力度入天音的体内,帮他护住心脉归拢真元,最后总算保住了天音的性命,随后天音闭了死关,开始龟吸疗伤。
天书天画两人这次几乎耗尽了真元,直到百多年之后才尽数恢复,开始四处寻找逃逸掉的那只柳相孽魂,同时着手建立昆仑道,帮助他们在人间行走。昆仑道虽然源自黑白岛,但是功法与黑白岛迥然相异,天书真人培养弟子当然不能让他们和自己一样,上来就先拿出几千年缓缓筑基。
说到这里,刘正突然对着身后比划了一个‘九’字的手势。在他身后的昆仑剑尊立刻走出来了九个人,并排站到了温乐阳等人的面前。
刘正指了指那九位剑尊,岔开了话题:“他们九个人一奶同胞自由心思相同……”
温乐阳满脸诧异,眼前这九个老道丑俊不一身材各异,长的没有一份一毫的想象,别说他九个是兄弟,就算说他们是九个物种估计都有人信。
刘正看见温乐阳纳闷的样子,难得之极的笑了:“我就是举个例子,这九位前辈当然不是亲生兄弟。”昆仑剑尊都是长辈弟子,刘正虽然是掌门,但是言语之间对他们也异常恭敬。
“但是如果九个人合作施展一个繁复到了极点的法术,或者合力操作一台无比精密的仪器,光靠心意相通还远远不够,”刘正的话让人莫名其妙,不过谁也没打断他,都凝神听着他继续向下说:“他们还需要一个指挥,一个统驭全局的指挥!”
刘正刚说完,温乐阳就哎哟一声,脸上充满了不肯置信,犹豫着问道:“你是说…柳相!”最后两个字,温乐阳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刘正的神色一派郑重,认真的点头:“不错,我说的正是柳相,九头柳相!”
大穿山甲听得云山雾罩,到现在终于忍不住了,气哼哼的甩着尾巴:“有话直说!绕来绕去的很有趣么?”
别人还没说话,裹环就冷冰冰的骂了一句:“笨到了极处的蠢蛋!枉你修炼几千年,这都听不懂,他是在说,柳相九头,而十魂!”
啪的一声闷响,穿山甲的大尾巴重重的砸在了地上……
就连黑白岛的剑仙事先也只知道,柳相九头之中各有一只孽魂,但是任谁也想不到,在柳相的身体里,居然还有一只魂。
小沙呵呵笑着,下眼睛已经眯得看不见了:“柳相的魂儿还真不值钱。”
刘正微微的撇了下嘴角,作出了一个苦笑:“柳相九头十魂,其中九魂分别去控制一只头颅,而身体里那段魂魄,才是那个驾驭全局的真魂!”
老顾、非非、温乐阳、让炯等人面面相觑,都已经隐约猜到了天音真人的遭遇,十之**和这只柳相真魂有关。
果然,刘正继续说道:“我们谁也没想到,当初苌狸打碎水行天锥,借机遁出身体的,远不是只有那颗头颅中孽魂那么简单,那只真魂也逃走了!”
那颗头颅里的孽魂逃脱,在两千年里不知道引起了多少风波,现在又冒出来一个明显更强大的柳相真魂,温乐阳满脸的通红,当年的苌狸师祖一时兴起,就让天下变了个模样!
刘正的眼睛不易察觉的眯了一下,仿佛看穿了温乐阳的心思,淡淡的说:“两千年风波恶,多少无辜都被牵涉其中,不若此,又怎么算是弥天大祸。那位苌狸仙子,昆仑道上下迟早要向她讨回一个公道。”
温乐阳心里堵得难受,换目四顾,昆仑道、玉刀裹环、破土的祁连仙宗、眼前的隐修花家、五福中的鹅羊道、还有两千年间被屠戮殆尽的妖门、甚至他们温、苗、骆三家,所有人的厄运都随着两千年前一声锐响,天锥短碎而降临!眼前一下子浮现起当初在斩雁峰初遇苌狸时,她巧笑倩兮的话:“要闯,就得闯出大祸来!”
一时兴起,天下风波恶!
非非看温乐阳脸色不善,伸出冰凉的小手,在他的太阳穴上轻轻捻了几下。
让炯大喇嘛也知道事情的经过,突然开口对着温乐阳说:“随心随性,不用管那么许多!”
温乐阳这才惊醒了回来,又皱着眉头仔细想了想,倏地开口,哈哈的笑了一声:“当年师祖为苌狸出头,就已经担下了这件事,拓斜传人自然唯师祖马首是瞻!诸位将来找苌狸师祖报仇的时候,先过姓温的这一关!”
让炯喇嘛充满诧异的啊了一声,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望着温乐阳:“喇嘛不是这个意思……喇嘛是说,前尘往事与你无关……”
温乐阳自从不断获知两千年前发生苌狸闯下的大祸、和随之而来的种种波折之后,心里一直有个疙瘩,实在牵扯到太多的无辜了,而身边的许多亲密战友,实际上也是拓斜和苌狸两人的生死仇家……到了此刻终于霍然开朗,什么千年恩怨、什么是非对错,拍拍肩膀啪啪响,再重的愤恨再难理清的纠结,担下了也就担下了。
姓温的,从来帮亲,不帮理!
温乐阳继续大笑着,甚至还有点眉飞色舞的小人得志:“你们练功也好,炼制法宝也罢,没人阻拦你们,要是自忖有能耐报仇,就先来杀了姓温的,然后再去找我家苌狸师祖,等柳相的事情了结,你们来找我喝酒的记得带着点好菜,来报仇的别忘了带上刀子,我来者不拒!”
花家的白袍弟子们现在已经都从冰壁里钻了出来,聚集在花小腰周围,他们不知道过往,都不明白怎么回事,刚刚还同仇敌忾的一群高手,说着说着怎么就变成喝酒报仇了,此刻都有些吃力的看着花小腰,显然是想弄明白,一旦他们打起来,花家应该帮着那一边。
图塔吞忒听不懂中国话,但也感觉到了渐渐浓烈的火药味,跳起来站在温乐阳身后,很有义气的冲着一群昆仑弟子呲牙咧嘴。
刘正的脸色铁青,冷冷的看了温乐阳半晌,倏然在已经憔悴不堪的脸膛上,绽放出一个只有源自心地才能如此真诚的笑容,虽然没有笑声相伴,但是语气里的铿锵也将豪迈之情发挥得淋漓尽致:“好,等九头柳相的事情了解,刘正找你喝酒报仇!”
破土把它的大尾巴砸的劈里啪啦乱响,也哈哈大笑着:“还有我们祁连仙宗,先喝酒,再……再说!”一想到满身鳞片被拔的痛苦,他刚刚从大脚趾直冲天灵盖的豪气一下子又都钻回到骨头缝里躲了起来。
温乐阳和刘正相视而笑,当务之急诛杀邪修、重镇柳相,至于以后的事情,喝酒也好报仇也好,现在懒得管它那么许多!
两个年轻人的大笑中,裹环硬邦邦声音在冰壁之间来回激荡:“你们别忘了,当年打碎天锥,也有我这山鬼一份力道!裹环何其幸哉,能惹下这份亘古大祸。”
能惹下一份亘古大祸,何其幸哉!
能让天下修士咬牙切齿视为邪魔,恨不得寝其皮骨啖其血肉,猫妖苌狸何其幸哉!
能与天下为敌,只为一场男欢女爱;薄凉了世上所有人,只为暖了心里的那个她,何尝不是拓斜的至性!
能为一句嘱托隐忍两千年,撕碎了自己的千秋万载,更何尝不是掠落与靡续两位奇人的豪迈!
豪迈、至性、何其幸哉,苌狸、拓斜、掠落、靡续,四个人各自抡起一巴掌,打出了这个世上千年的风波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