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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老……范猛死了?”
邢建勋本来不想搭理赵老虎,不过见他震惊和失落的神情,有些不忍,还是点了点头。
赵老虎定定的看了邢建勋一会儿,不过他瞳孔的焦距显然不在邢建勋身上,片刻之后,他又扭头朝外面看去,脸色复杂,不知道在想什么。
邢建勋看了看赵老虎,又看了看张震,道:“捕头,现在……咱们该怎么办?”
张震闻言,从范猛死亡的消息中回过神来,想了想,道:“你回县衙一趟,找辆囚车来。”
邢建勋看向赵老虎,有些疑问的意思,张震点了点头。邢建勋很快就答应了,留下两个民壮在屋里守着,独自离开。
过了一段时间,漫长的一夜终于结束,东方开始升起鱼肚白的时候,邢建勋带着几个人,拉着一辆囚车,吱吱扭扭的回到赵家大院。
张震将赵老虎留在大堂里,让两个民壮看着他,赵老虎受伤颇重,也不怕他会逃走。那些忙着抢掠的百姓这会儿大都盆满钵满,心满意足的离开了,赵家大院倒安静下来。
张震一个人坐在赵家大门口,头靠在门框上闭着眼养神。
他实在是太累了……不止是身体的透支,精神也疲惫到了极点,感觉这会儿全身上下连个手指头都懒得动弹。
“喝两口?”
一个声音突然响起,声音妩媚里又带了几分梦幻般的空灵。
张震还没睁开眼睛时,嘴角已经先会心的扬了起来。
“你来了?”张震仰起脸,看着面前周身线条美得惊心动魄的红衣女子,她朝他轻轻笑着,安静而又矜持,她的红艳本是牡丹式的世俗气,此刻却又像是亭亭而立的一株红莲,遗世独立,但又光芒耀眼。
她嫩藕一样的小臂举起来,晃了晃手里的细口酒壶,酒壶里响起酒水激荡的声音,然后在他身旁坐下,跟他一道,面朝东方。
张震接过酒壶,灌了一口,酒水不烈,入口绵柔,很能暖人。
张震喝了一口,又将酒壶还给花连蕊,花连蕊也喝了一口,丝毫不在意张震刚把自己的嘴唇贴在瓶口上。
“我……还是杀人了……”张震看着前方,轻轻说道,语气不知是喜是忧。
“感觉如何?”花连蕊也看着前方,轻轻问道。
张震想了想,然后低头看向地面:“说不好,跟我原来料想的,好像不太一样。”
他停了停,接着又道:“说实话,到这会儿,我都快忘了自己当官的初衷是什么了,虽然达到了目的扳倒了赵老虎,可现在,却高兴不起来……心里有些空荡荡的,总觉得自己这官儿,当得有些莫名其妙。”
花连蕊道:“其实……劝你当官的时候,我就知道,你要杀人的。”
张震扭过头来:“那你还让我当官?”
花连蕊笑了笑:“关于杀人之说,你有点矫枉过正了,君不见史书写来写去,也不过是杀人二字。九层高台,塔尖就这么点地方,想往上爬,总得杀来杀去,杀人,未必有悖人性,或者,杀人,正是人性中的一部分。”
“那你为何不直接跟我说,反而让我去当官?”
“你迷茫的不是杀人,是人性,而官场,是人性最阴暗与最光明的滋生之所,通禹的官场,局面虽然小了点,但总比你当面馆掌柜所能看到的,要多得多。
有长处,有短处,有喜恶,这才是人性,那些看起来的友善和睦,大多数情况下都是人们为了适应社会而戴起来的面具。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你不要只在教字着眼,看到别人的面具就去盲目模仿,以为伪装成一个和善的、委曲求全的生意人,就是由屠夫变成了人。
当然,这也不怪你,你想学着做人,最广大的平民自然是要去模仿的对象,可还是那句话,你只模仿了表象。
直仁忠恕,仁这么重要,还是要排在直后面,所以说,做人,还是以直为贵,性情一些,洒脱一些,真实一些。
记住,你是想当人,不是千篇一律方方正正的一块砖石。”
张震有些诧异的看了花连蕊一眼,道:“很少听你说这么多话。”
花连蕊没有立即回答,深深的看了张震一会儿,神情变得有些哀伤,过了片刻,幽幽的开口:“张震,我要走了。”
“走?去哪?”张震愕然。
花连蕊抬头,看向远方天际:“四海飘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