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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杨玉琪才三岁半。
只是长大之后,就一直不断的听见自己父亲当年的英雄事迹,说是他忍着扒皮拆骨的疼痛在现场只有简陋的酒水和水果刀的时候,为了深入敌群护卫国君。
愣是都痛到瞳孔放大了,才把迷你的火爆符箓嵌入了自己的身体里面。草草用纱布包裹之后就装作不省人事被敌人抓回了大本营里面。
那些魔教的垃圾们也是真的黑心黑肝、毫无人性。
他们在用滚烫的开水把人泼醒之后,又在杨玉琪他爸浑身上下尚未止血的伤口上大量的撒上盐巴、辣椒粉和罂粟花的混合粉末。
然后看着血球一样的人痛的在地上不断的抽搐、翻滚。他们用仿佛在欣赏什么杰作的态度在玩弄这位英雄,各种低劣的玩具、残忍又恶毒的工具伴着鄙夷的话语……
一直进行到对方瞳孔都开始扩散了,才意尤未止的停下。
从头到尾杨敬康都一语不发,哪怕痛的在地上打滚、被罂粟花粉刺激到精神涣散都弄不清楚今夕何夕的时候,他笔直的脊梁也不曾些微弯下。
宁可在剧痛中自行咬断了舌头,也别想利用非人的折磨在他哪里得到什么话。
好在那些非人的对待也不是白挨的,符箓在那场格外吸引观众的欺凌里,中途爆炸。
那枚火爆流星符的威效很强,一个巨型仙舟在那瞬间达到的高温中自燃,说沉就沉。
接受到爆炸信号的锦衣卫们,紧接着封锁了附近的海面,他们有权立即击杀附近侥幸逃脱的恶毒魔教修士。
杨玉琪从小就在这么些个守家卫国的英雄故事里面长大。
不过他和其它喜欢炫耀自家父亲英雄事迹的孩子们不一样,他总是无数次的在想,如果……是他来教育自己,他会教些什么呢?
一方面他是优秀的锦衣卫,一个愿意以身涉险,用自己的命来终结这群在他人生命之上建立淘金国度的魔鬼,想必一直以来都是为自己的职业而骄傲着的。
另一方面,他也是父亲这种生物啊。面前就这么软软小小的一只,连拥抱都怕自己用力太大,把人嘞着了。
又怎么忍心叫他走自己的老路,为了守护古氏皇族风餐露宿、不知什么时候这条性命就永远都丢在了战场之上。
可惜,也只能想想。
有些时候,见他太不合群了,容易被孤立。书院的院长兼孩子们的国学老师也会带着他们玩玩故事接龙,其实也就是讲讲各自心目中的那个英雄。
那一天被抽中当王,又早已厌倦了那些孩子们颠来倒去、反反复复的故事的杨玉琪点了老师。
那位温婉的女子难得有些愣神,不过微微笑着还是开讲啦。
只是那个些微苦涩的笑容,杨玉琪一直记到了现在。
书院的院长是一位武林盟大侠的遗孀,她丈夫的职务是在灵韵大陆边界巡狩、战斗。
两个人原本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可偏偏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被突然分配到外陆区域守卫的恋人又不得不迅速的按照指令前往他乡。
两个心里有爱便不惧位置遥远的恋人们就这么隔着万水千山,只能靠一月一回的通讯机会诉尽衷肠。
但近年来,灵韵大陆各区边界战乱不停,士兵们生活作息的规律被打坏不说,通常情况下24小时都要不停歇的站岗。
偶尔遇见来势汹汹,精神状态也比较疯狂的边塞原住民,就是武林盟守卫军们最头疼的时候了。
原住民们都不会说官话,来自于大陆各地的大侠们也听不懂这边的土话。
交流困难重重不说,原住民们的精神状况也堪忧,深深凹陷下去的眼眶和一旦张开太大就会脱臼合不拢的嘴巴。
他们总是格外激动的拽着战士们的手咿咿呀呀的指着远方,或者手舞足蹈的比划。
偶尔还有间歇性精神失常的患者突然从身上掏出锋利的匕首,试图攻击对方。一脸懵逼的正道大侠们只有不断牛头不对马嘴的劝解与退让。
谁让他们不是敌人,反而是自己应该保卫在身后的同乡。
知道自家丈夫出事的那一天,已经是突然断了通讯的三个月后。
原本她还以为是正常的作战时通讯中断了。这样的事情以前也有过不少,每一次当她火急火燎的跑去眼巴巴的找人的时候,都能换来一个对方宠溺而又坚定的目光。
嘴上说着“这边有什么看的,快回家吧。”他都不知道自己的笑容甜到,她觉得自己的整颗心都快化了。
本来这一次难得坐住了的。但头一天晚上,卓云泞做了一个丈夫的冤魂来找她告别的噩梦,梦醒之后那种真实的感觉让她后怕。
当天她就有买了靠灵石运行的仙舟,结果收到的却是令人崩溃的噩耗。
原本贫瘠干涸的黄土地面泛着腥红,散发着阵阵恶臭的尸体们被简陋的花布包裹着堆积如山。
残存下来的都是些高位截肢勉强捡回条命的修士,原本晚饭时间热闹喧哗的驻地也没有什么呜咽与抽泣,在刀与肉的割据之间麻木了的也不止运动过量抽筋的手臂。
卓云泞回忆的时候,脸上尽是苦笑“我……都不知道我最后是怎么回去的。脑子里面只剩下一句,慕钦他说……”那句话是他的万幸避过了致命伤幸存下来的战友帮带的。
他说,不只是我,也不只是这一次。营里面所有知道大嫂你的,钦哥都托了话。
他说,要是某天他突然不在了,你别那么傻,人死如灯灭。守也没用,只是空耗年华……呜呜,钦哥说……
让您忘了他,嫁了吧!
怎么忘的掉啊。
杨玉琪看着眼前不知是陷入什么温暖回忆中的老师,也有愣神。他突然想起了几年前被人们当做茶余饭后的笑话来谈论过的——
【宁王府出昏招,痴情郡主协男子身份文书与公鸡冥婚。】
故事里面那个痴情女子就是老师吧。不仅没有忘记,还把他的家人一起惦记。
一个独身女子照顾两家的四位老人,还有外边翻天覆地的谣言和嘲笑,真的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起的。
反正当左庆枝和崔浩文两个人听到这一段的时候眼睛都憋红了。心里面也有一种说不出是什么的感觉蠢蠢欲动。
齐渊倒是难得的沉默下来,用手枕着头就这么躺在废墟之上仰望着依旧湛蓝的天空。
左庆枝的妈妈已经死了。
最先发现这个事实的是崔浩文。他在疑是左庆枝家厨房的门板后面,发现了一缕青绿的衣衫。
迅速通知了在其它地方搜寻的两人后,三人合力拉开了门板。左庆枝只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在乱跳,好在门板后面什么都没有,那青衫的头在另外一边。
三人合力清理了塌方的地方。快到最底层的时候左庆枝的浑身都在抖,那种隐忍的呜咽和抽泣声别具感染力。
崔浩文一言不发的摸了摸莫名溢出的眼泪,咬牙帮他做出选择。
左庆枝的视线早已模糊不清,不论再怎么抹眼泪,崩坏了的泪腺早已决堤。被二人咬牙坚持一起搬起的巨大水泥下边,是蓬头垢面早已血肉模糊的左妈妈。
其实早就该想到了不是吗?无论如何叫喊都不会回应的只有……
那些义务帮助救援的大叔们也早就说过了的,最后看见他们三个依旧冥顽不灵只好摇摇头叹息着离开。
可是,不亲眼目睹,他怎么可能放弃!他至亲至爱的……母亲。
不知是谁起的头,不知是为了什么。小孩子一样,三个人抱在一起哭了个酣畅淋漓、撕心裂肺。
在完成了左庆枝的执念之后,齐渊迅速的就被阵法排斥出了杨玉琪的身体,结束了这段也曾惬意而悠闲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