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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嵩把玩了一阵斛律征的酒壶,斜着眼睛看着斛律征。
“这么贵重的酒壶,谁送给你的?”
斛律征不做声。他躺在一块棕垫上,枕着双手,一条腿翘在另一条腿上晃悠着,闭着眼睛,一副要杀要剐随你们的神情。
不过他也明白,真要想杀他,在岸上就杀了,没必要带回船上给吃给喝还给洗澡水。只是他不明白晋军留着他到底想干什么。
陈嵩把酒壶放回斛律征身边,随口说了一句:
“我看你骑马射箭功夫一流,但是看这么精巧的酒壶,估计酒量不行!”
斛律征腾就坐了起来。说一个鲜卑牧人酒量不行,就像是说他搞不定女人。斛律征的酒龄要从五六岁算起,夏天喝酒解暑,冬天喝酒取暖,游牧生涯一半沉醉,征战岁月大抵微醺,三碗下肚射箭不偏,一囊喝光骑马不倒,全身血液都是酒味的,这个南蛮子居然敢质疑他的酒量!
“你不要胡说!我喝过的酒比你喝过的水都多!”
陈嵩微哂。
斛律征觉得这个笑比直接说他吹牛更侮辱人。
“你不服气?不服气我们就比一比!你要是真的是汉子,就不要像战场上那样靠人多,我们两个一对一!”
陈嵩坐在胡床上,懒洋洋往后一斜身子:
“可以比,但得先说好,赢了怎样,输了怎样?”
斛律征脱口而出:
“我赢了你们放我走,让我把阿薄干将军的尸骨带回去。输了的话,你们千刀万剐我不出一声!”
陈嵩撇撇嘴:
“赢了就照你说的办,输了嘛,我们也不想杀你。千刀万剐俘虏,这种事只有阿薄干才能做出来!”
斛律征很不爱听,但又不得不承认阿薄干的确做过这样残忍的事情,纠结半天,没能吐出一个字来。
陈嵩眼睛望着舱顶,一字一顿:
“你要是输了,就得老老实实加入晋军!”
陈嵩在看到斛律征箭法的时候,就已经动了惜才之心。王师北定中原,拿下关中后,主要的敌人,就是柔然和鲜卑了。晋军如果不能迅速成为一支善于骑射的军队,就没法和这些马背上的敌人周旋。他曾经听军中文人讲掌故,说汉代的卫青、霍去病为什么能有那么旷世绝伦的战功,就是因为汉朝几代养马,愣是把中原的步兵,改造成了骑兵。没有这个条件,怎么可能千里迂回奔袭,一次次抄了匈奴老窝呢?
陈嵩好强,当幢主就必须统领最强的幢,当队主就必须摔打出最强的队,现在受命组建飞骑队,那么这个飞骑队就必须是真正来去如飞的快速部队,他想让斛律征做骑射教官。
斛律征自然无从知晓这个南蛮的花花肠子,他只知道这和胡汉战争无关,而和被侮辱的酒量声誉有关。胡人直来直去,愿赌服输,既然赢了可以为所欲为,那么输了自然也得任人摆布,更何况一个鲜卑酒肚子怎么可能输给一个莲子羹里泡大的南蛮娃娃。想了想,一咬牙:
“那就这么说定了!”
陈嵩招呼一声,两个士兵从门外抱进来两坛酒,另外几个士兵提进来一个大食盒,转眼把下酒菜摆满了矮几。熟牛肉、花生米、熏鸡、香肠,卑之无甚高论,但各个都堪称酒场子上“奉陪到底”的招牌好料。
士兵们揭开其中一个坛子的泥封,船舱里顿时弥散着酒香。
两个碗。
一人一个。
不行令,不猜拳。
我喝你必须喝。
谁先叫停谁输。
谁先倒下谁输。
没有花哨玩意儿,就是硬碰硬量肚子。
陈嵩说完规则,用探寻的眼光看了一眼斛律征,意思是你觉得咋样?
斛律征二话不说,拿起一碗咕咚咚喝干了,而后用手抓起一大片熟牛肉大嚼起来。酒很甘冽,牛肉醇香,对面要不是敌人就好了。
陈嵩也干了一碗,用筷子夹起一粒花生米,细细地研磨。
斛律征一口气喝了五碗,陈嵩不急不慢地跟了五碗。
六对六。
七对七。
八对八。
第九碗下肚后,斛律征觉得身上发热,脱下皮袍,光着膀子。陈嵩依然穿着战袍,端端正正地坐着。斛律征突然举得好笑:
“你们南人喝酒都这么闷吗?”
陈嵩说不闷的,我们弟兄们喝酒都大呼小叫闹得很凶。斛律征说对呀,弟兄们喝酒就应该大呼小叫闹得很凶嘛!
陈嵩说可我和你不是兄弟。斛律征把眼睛一瞪,打仗的时候是对手不是兄弟,喝一坛子酒的时候就是兄弟了嘛!
陈嵩说那么兄弟你觉得该怎么闹?
斛律征说我们鲜卑弟兄喝酒都唱歌的。
陈嵩说那你就唱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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