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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梁浅没在琉浅苑,而是在苏如锦处到琉浅苑途经的一个小花园。
天气渐暖,正是春意盎然的时候,院子里百花盛绽,争奇斗艳。
春风轻吹,便是沁人心脾的花香四溢。
苏梁浅就在架桥旁的湖心亭,倚栏站着,手里端着鱼粮,一点点往下撒,四周围的鱼儿闻食香聚集,碧绿色的湖面,一群红鲤探出脑袋,还有为抢食跳起来的。
秋灵到的时候,气呼呼的,和苏梁浅还没说几句话,就看到苏克明也往这边的方向来了,秋灵努嘴不快道:“肯定是兴师问罪的!”
苏梁浅往苏克明的方向瞥了一眼,很快收回目光,当没看到。
苏梁浅如此,秋灵影桐自然更不会叫苏克明了。
秋灵想着苏克明气呼呼的去琉浅苑,扑了个空,气恼郁闷的心情,稍稍好转。
苏克明都过拱桥了,就要往琉浅苑的方向去了,侧身的时候,瞟到身后处的凉亭有几个人,他第一眼看着觉得像苏梁浅和她的几个丫鬟,往近看了看,果然是她们几个,不由更怒,折返着往回走。
“又回来了,肯定是发现小姐在这里了,真是讨厌,小姐,不管他说什么,您可别搭理他。”
秋灵气闷,她还没将苏克明的话告诉苏梁浅呢。
秋灵以前就不喜欢苏克明,觉得他偏心,现在,简直讨厌的牙痒痒。
这种人,不要说不像个男人,简直就不能称之为人,渣到了极点。
苏梁浅听到苏克明下了台阶,走向这边的脚步声,还有因气愤的情绪不匀的喘息声,将碗碟里的鱼食全部倒了进去,阳光下,她修长的手指葱白,好看极了。
她看着鱼儿张开嘴巴聚集在一起,挤来挤去的,仿佛在打架。
苏梁浅转身,将纹着双鱼戏珠图案的青花瓷碟递给了身后站着的秋灵,见她还是气鼓鼓的,微笑着劝道:“他来找我算账,我也不会让自己吃亏,生气的还不是他。”
秋灵抬眸看向苏梁浅,见她一如之前的悠然模样,灵动的眼眸转动,亮了,脸上也有了笑。
随便苏克明想怎么算账,小姐不吃亏就行。
很快苏克明就到了,苏梁浅上前,还未请安,苏克明就急不可耐的质问道:“你刚刚为什么不喊住我!”
他差点就去琉浅苑,扑了个空。
苏梁浅屈了屈膝,站了起来,看向气怒的苏克明,回道:“父亲专程找我的?我见父亲行色匆匆,还以为是有什么急事,不敢耽误!”
苏克明挑不出刺,但还是不甘心骂骂咧咧道:“你不是最厉害的吗?你会不知道?锦儿的死,你为什么要栽到楣儿的头上?”
苏克明直奔主题,苏梁浅还没回呢,秋灵走到苏梁浅身边,接着自己刚刚想说没说的话道:“老爷已经知道三小姐的死讯了,刚刚就是从三小姐的院子出来,二姨娘说有丫鬟指证,三小姐是二小姐串通她身边的丫鬟药死的,老爷怎么都不肯信,说和三小姐有仇的是小姐您,小姐您睚眦必报,要也是小姐您害死逼死的,各种蛊惑说服二姨娘,让她认为,三小姐是小姐害死的!”
“哦?”
苏梁浅挑眉,脸上并没有受伤,心里更是如止水般的平静,这本就是她了解的苏克明,她一点也不意外,但内心的平静,还是忍不住带了几分寒凉。
“父亲是这样认为的?”
苏克明当时说这话时,并未觉得有哪里不对,但秋灵的义愤填膺,还有苏梁浅这样的反应,却让他莫名觉得发虚,仿佛这是件不对的事。
苏克明眼神略有躲闪,腰背却挺的更直,冷着脸,理直气壮的质问道:“难道不是这样吗?你在云州这么多年,家里始终风平浪静,你一回来,苏府的风波就没停过,阖府是鸡犬不宁,你看看这个家,被你毁成什么样了?我的这张老脸,都因你被丢尽了!”
被她毁了?还真是符合苏克明推锅的行事风格。
“昨天楣儿是和我一起去看的锦儿,你们说她将毒药放在了锦儿的枕头底下,那不就是说我也参与了毒害锦儿的计划?”
“这也不是没可能嘛。”
一旁的秋灵嘀咕着回道,苏克明拿眼狠狠瞪她,秋灵斜斜的看了他一眼,一副分析的口气,继续道:“按老爷的意思,我家小姐和三小姐过去有纠葛,所以有杀她的动机,老爷不一直也觉得三小姐丢人现眼,害你被人指点议论,恨不得她早点去死,不要说二小姐是偷偷放的,就算她光明正大,你亲眼看到了,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哦,对了,二小姐那么善良的人,连一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她肯定不会杀二小姐,那就是老爷您的意思喽,毕竟她那么孝顺,为了老爷,做这种丧尽天良的事,也不是不可能!”
苏克明盯着秋灵,喷火的眼睛,都是直的,他手指着她,用近乎吼的声音,质问苏梁浅,“苏梁浅,这就是你调教的丫鬟,对一府的老爷,口出狂言,污蔑中伤,她眼里还有没有规矩了!把她给我——送走,即刻就给我送走!”
苏克明想说杖毙的,影桐抱剑往前走了几步,他不自觉的改了口。
本来他现在在外面就是话柄笑柄,再有联合嫡女毒害庶女这样的恶名传出去,那真的就毁了,而且这次的事情,确实与他无关。
兜兜转转,完全无辜的自己,成了罪魁祸首,还是这种不利的事情,苏克明单想想就觉得窝火。
苏梁浅看着苏克明几乎要跳脚的样,为难着拒绝道:“这恐怕不行。”
“难道我现在连处理个府里的丫鬟的权利都没有了吗?”
苏梁浅抿唇解释道:“秋灵和影桐,虽是我的丫鬟,却和府里的其他丫鬟不同,她们没签卖身契,不算是苏府的丫鬟。再者,秋灵机灵,祖母,外祖母她们,尤其是季家的季夫人和老公爷,都很喜欢她,不管是说我还是父亲不喜欢她,将她打发走,好像都不甚妥当。”
这种背锅的事情,苏克明自然是希望苏梁浅来的,但苏梁浅的口吻,显然没这样的打算,看她对秋灵的喜欢中意,也没准备给她按个罪名打发出去。
苏梁浅看着苏克明几乎要飞起来的胡子,眼睛似陡然一亮,建议道:“不如就将她送给季夫人,如何?”
苏克明不想看到秋灵,也不想被她气,季夫人喜欢,还能做个顺水人情,苏克明觉得可行,扭头看向秋灵,见她对自己一副仇视的态度,当即就改变了主意。
“算了,我不和她一个无父无母的野丫头计较,你带回去好好调教便是。”
这要送到季府季夫人处,她天天在季夫人面前说自己的坏话,对他更是大大的不利。
苏克明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最近早朝的时候,他总觉得庆帝看他的眼神,并不怎么平和友善。
“我问你,那个指证楣儿的丫鬟,现在哪里?”
苏克明还没给苏梁浅回答的机会,很快继续道:“你不要说你不知道,你的丫鬟,和二姨娘在一起,刚刚还保护她,你肯定是在出事的第一时间,就去了锦儿的院子,对楣儿的指证,也是你审问出来的是不是?”
苏克明话说到最后,不像是疑惑,而是肯定的质问。
秋灵眨了眨眼,颇感意外的样子,显然没想到在她眼里昏聩至极的苏克明能做出这样有理有据并且贴合事实真相的推理。
苏梁浅嘴角含笑,给人的感觉,却反而比之前还冷了几分。
她的这个父亲,并不是那么蠢的嘛,只是,他相信的,都是自己愿意接受,且于他有好处的。
苏克明冰冷的神色笃定,他很清楚,苏如锦对二姨娘的意义,苏如锦一死,二姨娘天都塌了,哪里还有心思去追查事实的真相,只是令苏克明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二姨娘居然和苏梁浅成了一伙,要知道,苏如锦变成这个样子,就是苏梁浅一手造成的。
“现在外面传遍了,都说锦儿是被你害死的,你到底用了什么手段蛊惑的二姨娘,居然让她不计前嫌向着你针对楣儿,还有那个丫鬟,你又给了她什么好处,让让她这般不要命冤枉主子!”
苏克明义正言辞,俨然就是一副认定了所有的一切,都是苏梁浅操纵指使的架势。
苏梁浅脸上的冷笑未减,“三小姐出事才多久,父亲也才刚知道,外面怎么就传遍了呢?既然是我针对的二妹妹,那外面的流言就不是针对我,而是说二妹妹害死了三妹妹了,而且,父亲是最有脑子能明辨是非的人,秋灵还觉得是二妹妹受父亲的指使,毒害了三小姐呢,那些人无凭无据的猜想,怎么能信?”
苏梁浅口吻清淡,轻描淡写,将苏克明和苏倾楣两人牵扯了进来。
苏克明听了这话,也只觉得这是苏梁浅故意安排,他不由想到李嬷嬷之前在苏如锦的院外那一番言论,这会完全认同了她的观点,“什么叫秋灵觉得,我看是有其主必有其仆,她们就是受你影响,才会有这种想法,这根本就是你挑唆灌输的,你想针对的,果然不仅仅是楣儿啊,你这是要害我,害苏家啊,你还是不是我苏克明的女儿!”
苏梁浅听苏克明这番话,便猜到,苏克明在来找她之前,没少被挑拨。
苏梁浅真的很想告诉苏克明,如果可以选择,她还真的一点也不想要苏克明这样的父亲,而且他猜的一点也不错,她想要针对的,从来就不仅仅是苏倾楣,还有他。
苏克明看着苏梁浅那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只觉得她刚回来时,还有在苏老夫人面前的乖顺,都是伪装,苏克明那个气的,喷火的眼眸已经含上了杀意,他不耐烦道:“你少在这里狡辩,你那一套,骗骗像老夫人和二姨娘那样的妇道人家还行,在我这里没用,你快说,那个丫鬟,到底在哪里!”
面对苏克明恐吓式的怒吼,苏梁浅一派的淡然,秋灵见苏梁浅并未受影响,放下心来,站在苏梁浅的身后,气愤道:“若是小姐不说,老爷是打算将她掐死吗?”
秋灵驳完苏克明,看着苏梁浅解释道:“刚刚老爷问二姨娘,二姨娘不答,老爷气的要掐死她,二姨娘还是不说,老爷为了二小姐,说如果二姨娘让人带那丫鬟去衙门,就要让三小姐死后也不得安宁!”
苏梁浅眼皮微动,看向苏克明。
她知道苏克明这人冰冷混账,利益至上,他所作所为,并没有在他的预料之外,但真的被证实了,苏梁浅看似无动于衷,但心里并非完全没有触动,一颗心都是冷冰冰的。
苏梁浅告诉自己,她毕竟自小就不在他身边长大,从她出生,因为远慧的预言,她就不被待见。
而且她回来后,和季无羡王承辉等人结交后,没给苏克明带来任何好处,反而屡屡唱反调,不像苏倾楣,说的都是他想听的爱听的,而且她心里对苏克明也不友善,做事也未曾站在苏家的角度,在她心里,他也是敌人。
他们之间,只有血缘关系,但并没有亲情可言。
再加上她让远慧告诉苏克明,夜傅铭前途无量,苏克明不管是因为感情还是利益,站在苏倾楣那边向着她,都无可厚非,只是无所不用其极的拉她进泥潭给苏倾楣摘清罪名,苏梁浅的心,还是忍不住发寒。
而秋灵刚说的这件事,更让苏梁浅经历了两世磨难的灵魂,都忍不住发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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