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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玉原是打算今天下午去程家拜访,可是李泰现在这个样子,她怎能放着不管,便叫他派人去程府上送口信,说是改日再访,又同李泰乘车回了魏王府。
平彤和平卉这对侍女,在李泰和遗玉离京之后,没被调到别院去,一直都待在梳流阁做事,这天大中午的没事做,两人正在前厅里拿着帕子擦拭门内落了尘的青瓷大花瓶,见着李泰和阿生进来先是行礼,待看清楚李泰身后的遗玉,认出人来,顿时喜地失了态,小姐小姐地叫着,看遗玉应声,一个忙着去端茶,一个忙着去打水,倒比见李泰这主子回来更热情。
遗玉这会儿没空和她们多聊,净手之后,吩咐了她们几件事,便让李泰回房去歇着,可李泰哪有这么娇气,摇摇头,便先往楼上去了,阿生叫了平卉,低语了几句,让她去准备些清淡的膳食,这午饭都还没吃。
梳流阁楼上的药房,这两年空着,平彤平卉时常上来打扫,大到碾轮小到药杵都在原来的位置上摆放,李泰回京后,又让阿生将药柜里储存的各种药材重新换过,整间房,都保有遗玉离开前一天的样子。
李泰在窗边一张藤椅坐下,见她熟门熟路地在屋里溜达了一圈,拿了一叠油纸,在整壁的药柜旁,或弯腰,或踮脚,一个一个将药斗拉开,动作熟稔地抓药在油纸上,再递给一旁搭手的阿生拿去放在桌子上,一连拣了十几样才罢。
“把窗子都打开。”
阿生开了窗子,见帮不上忙,便安静地在一旁站着,好奇地看她动作,一方面希望她能有法子,一方面又不大信她能解李泰的创毒,毕竟这是让几名老大夫都束手无策的毒症。
遗玉在长桌边上盘膝坐下,又清点了一遍药材,便挽了袖子,将药具拿到跟前,一样样处理,一边轻声确认。
“紫珠草三钱,旱莲草一钱,白芨二钱......”
该称量的,该碾碎的,该切块的,该泡水的,每一步都小心仔细,不假他人之手,窗外正午的阳光倾洒进来,照的一室明亮,李泰坐在那里,看着她专心致志的身影,迟迟觉出这春日里的头一股暖意。
“小姐,您看是要这个吗?”平彤敲门进来,端了只托盘,上头放着两只小碗,阿生探头看了当中一只,面色一怪,忍不住出声道:
“这不是猪油吗?”
遗玉端着碗闻了闻味道,分神答他,“是生猪油,平彤,去屋外头把炉子点了。”
“是。”
“这猪油也能入药?”阿生本就不大信她,见她连生猪油都鼓捣了出来,心里的怀疑更大。
遗玉点点头,便将碾好的几样药粉倒进猪油碗里,又从另一只碗里捏了两小撮儿糖粉进去,并着竹篾一起递给他,“顺着碗边,一个方向搅拌。”
阿生迟疑地照着办了,嘴上不放心地问道:“小姐,您这方子稀奇,是在哪本书上看的。”
“不是书上看的。”遗玉捣着药,道。
“那这东西是不是待会儿还要熬一下?”
“不用,这是外敷的药,等下直接涂抹在伤口上便是。”
“啊?”阿生一叫,才觉失态,干巴巴地小了声音,“既然这样,要不要先找人来试试药,这是涂在伤处的,可不能马虎。”
遗玉看出他不放心自己,没再解释,只低头继续忙活,等那边水烧好了,到屋外把包好的药材交给平彤煎煮,去柜子里取出纱布、烧酒等物,走到李泰身边,绞着纱布,声音不冷不热。
“先清理伤口,换下药,”对李泰,她可没像阿生那般应付,坦言道:“这创毒我能看出些大概名堂,是对症下药,虽不敢保证药到毒除,可比你现在这么拖着是要好。”
“嗯。”
遗玉将纱布绞好,看看他胸前整齐的衣襟,清了清嗓子,“我出去等,你换好了叫我。”说着也不等他应答,便同阿生交待了几句敷药的事项,出屋带上了房门。
平彤见她出来,小声问道:“小姐,您还没用午膳吧,平卉准备了些,您要不先下楼去吃点东西。”
这两个侍女还是一般贴心,遗玉想到李泰也没吃,便摇摇头,在她身边蹲下,接过扇子,平彤留心到她打进门脸上便没带过笑,知她有心事,就没再多说。
屋里头,阿生捧着那碗猪油药膏,左右为难,李泰已解开衣襟,露出精壮的上身,拿剪子将胸前缠到腰腹的纱布一刀划开,眼皮子都不眨地扯下已黏进皮肉里的血布条丢在地上,抬头见阿生在那里发愣,也不慌叫他,取了遗玉刚才绞好的纱布倒上烧酒,低头擦拭起又开始往外溢血的伤口,从右胸往下斜伸,足有一尺长短,只有一半结了黑紫色的软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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