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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起来,她比自己还要小了几岁,所走的路或许比他更泥泞沉重,却比他要清醒而冷静,也更懂照顾旁人的情绪与自尊。
繁漪轻轻呷了口茶,冲淡了粥食的黏腻,如常平淡的问了他的功课。
容生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却是十分稳重,一张小小的圆脸红红的:“比外头上的私塾可厉害多了,虽然公子的解读更深一些,听得有些吃力,但是受益不浅,或许过两年便可以去考童生了。”
繁漪微微一侧首的浅笑:“那就好好学着,将来也而给自己挣一个前程。”
容生一双眼儿闪闪发亮,用力的点头:“是,不敢辜负姑娘的恩情。”
琰华看着容生,莫名觉得这样简单的欢喜是那么的遥远。
他清隽的面容上拢着一层薄薄的笑意,或许不是笑,只是他的不屑,隐约有一丝忧伤和微冷,像深秋凝在枝头朝露里的光,“那边说,叫我回去,认祖归宗。”
繁漪伸手拿走了他捧在掌心的茶盏,果见他掌心已经烫的通红,绢子沾了冰面上的水气,轻轻替他拭去那抹灼烧。
她的声音很轻很淡,薄云般轻缓:“恩,然后呢?”
手背贴在微凉的桌面上,掌心拂过一抹清新的凉意,修长的指轻轻动了一下,琰华的神色有些迷惘:“我不知道。”
繁漪看着雨后明晃晃的庭院,花树上的水滴那样晶莹,有远处的合欢花被吹了过来,起起伏伏的飘荡在空中,花冠如羽扇蓬松舒展,淡红映着一抹脆嫩娇俏而稚嫩,柔软的样子好似豆蔻年华的姑娘含羞带怯的样子。
细细嗅去,似乎还能闻见它淡淡的香味。
静默了须臾,她淡淡道:“回去吧。”
琰华的神色淡的好似一抹夕阳下的云烟,而嗓音带着压抑的沙哑如金属磋磨破开那云烟直直而来,“你觉得我该回去?因为那是盈天高门的侯府么?”忽觉自己的怒意冲了她而去,实在不该,窒了窒,“抱歉。”
繁漪只是轻轻摇了摇头,神色平静极了,如同金秋日光下的澄明湖泊:“姑母因为那个人吃尽了苦楚,也被人指指点点了一辈子,她恨姜家,恨门第,可她、真的恨那个人吗?”
琰华抿唇,不语。
目光落在冰雕缝隙里微垂的枝条,那一朵又一朵的绯红花朵,像极了一星又一星母亲临死前吐出的血色。
须臾的沉静,茶盏里的淡薄热气袅娜散开,隔在两人之间,繁漪的容色仿佛成了雨后的月色,雾蒙蒙的:“平鹤书院里的那些年,当真没有人愿意照顾你们母子?姑母是个有才学的美貌女子,不是么?”
琰华微微一震,桌上的手不自觉的握了握。
明明看见冰雕在悠缓的散着寒气,可空气却似被黏黏的蜜糖胶着了一般,呼吸停滞在心口,闷的喘不过气来。
繁漪打开他紧握的手,捻了枚翠红的果子到他掌心:“你若真的没有纠结犹豫,这时候应该无视了那个人的存在,没有任何人或事能动摇你的决定。”
“回去吧,不为别的,把姑母该得的名分讨回来,让她堂堂正正进了姜家的门。姜侯爷欠她的,也该还了。”
果子是拿井水湃过的,握在掌心有透心的凉意,渐渐平复了他心底的恨与不忿。
琰华看着面前那张稚嫩而姣好的脸,眼底是不易察觉的痛苦,却依然笑盈盈的,从容而淡然。
忽然明白,她是懂自己的,是深刻的懂得。
“讨回来?”
繁漪微微一侧首,笑意莹然而肯定:“当然。”
琰华的嘴角动了动,似乎有一瞬的冷嗤:“他妻子还活着,他肯?他妻族会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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