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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得关前关后都传来马蹄喊杀声,守着门洞的十几个人倒没显得有什么紧张,握枪提刀虎视眈眈地盯着对面的突竭茨人,耳朵竖起来等着军官的号令。这都是些早把生死置之度外的人,心中抱着的就是砍一个够本砍两个有赚的念头,如今敌人近在眼前,一个个都显得跃跃欲试,若不是阵前进退都要依号令,早就扑上去和敌人尽情厮杀了。
现在孙仲山心里已经没了杀人行军法的念头,但是接下来该怎么做,他和周围的兵士一样既期待又迷惘。是战是守是退,他也在等着别人的号令。
商成喊了两声撤,又叫那几个想抢上关墙却被墙头上羽箭逼退回来的边兵别去罔送性命。招呼好几声,见所有人都不听他的话,马上转脸对孙仲山说:“快下命令!撤!现在就撤!”这人是门洞处唯一活着的军官,他的命令大家都得听!
孙仲山额头鼻尖都闪着微弱的银光,使劲眨巴着眼睛光吞唾沫不说话。他只是个边军里的什长,芝麻也不及的小军官,从来就没资格在战场上发号进或者退的命令,心里难免犹豫不决,一起是眼下的情势进一步退一步都要冒全军覆灭的危险,他更是不敢断然拿主意。
此时半弯明月静悄悄地挂在黑幕般的夜空中,把清冷的光辉洒在关墙前这片刚刚被鲜血染红的土地上,刚刚还模糊朦胧的大地顿时变了一付脸孔。由梁河的细流穿过关墙下的水门,耳语般低吟着奔向远方。黑糊糊的山崖刀劈斧削般陡峭壁立,向北方不断延伸。夯土筑成的关墙就象个巍峨的巨人矗立在东西两壁的山崖间,冷冰冰地俯视着身前的战场。几只乌鸦发出难听的啼哭,在远处的树梢上盘旋。
商成喊了两声,见孙仲山杵在那里和个木桩子般默不作声,心头一急,一脚就踹在他腿上,吼道:“快下命令!撤退!再不撤敌人合围,谁都跑不了!”
孙仲山一个趔趄,人也清醒过来,见两个边兵挺了刀枪就要对商成动手,急忙喝止,指着门洞下命令:“退!都退!”伸手拽一把商成。“退!”
“我断后!”商成咬着牙关说道。他心里清楚,留下来断后就是个死,可情势容不得人做他想一一敌人已经被他杀怕了,他来担当断后突竭茨人就不敢马上来追赶。他抹掉糊在眼皮上的一团血污,哑着声道,“留两个人和我一起!”
孙仲山马上喊了两个边兵过来。赵石头拎着把弯刀也从关墙那边跑过来,听商成要为队伍断后,二话不说就站他身边。
见边军开始缓缓后退,突竭茨人队伍都没整理好,呐喊一声便压上来。商成马上喊过一名弓手,指着突竭茨人堆里一个戴羽盔发让他射,自己觑了觑距离,从旁边人手里拿过杆长矛,向前跨两步,嘴里大喊一声:“跟我上!”胳膊一扬就把矛就朝突竭茨军官掷去,也没看中没中目标,挥着弯刀就冲向对手。
见他突然发难,赵石头和两个留下来的边兵一时都有些发愣,直到听得对面叮当哐啷几声刀器格斗声,又有人纵声长嘶,才想起来该上去厮杀一一这时候突竭茨人已经留下被冷箭贯穿头颅的军官和两具刚刚倒下的尸体四散避让开了。
商成右手捂着左臂,左手里拎着还在滴血的弯刀,已然退回来,说声“撤!”,便带着三人和那个弓手疾步隐进黑黢黢的门洞里。
这时候前面的马队已经越来越近,无数的马蹄驰骋踩踏声密成一片,轰轰隆隆犹如打雷一般。连城门甬道里的墙体地面似乎都在这雷声中微微地颤抖。
商成已经顾不得再戒备背后的突竭茨人,嘴里一叠声地喊:“快!快!快撤!”一抬头看见城门外空地上的那堆篝火还在熊熊燃烧,立时边跑边破口大骂:“遭娘瘟的搞什么搞!”这火堆就点在门洞前官道边,好大一块地方都在它的笼罩照耀下,从这里经过的边军乡勇完全曝露在关墙上突竭茨人的弓箭下!
从城门到篝火旁再到更远的地方,官道上横七竖八地躺着趴着不少边兵乡勇百姓,那个什么旅司马的将军仰面躺在道边,胸口小腹插着几枝箭。有些人还有口气,**着呼痛喊救命,拼命朝官道外面黑暗处爬。一个边兵抱着被关墙上巨弩撕得稀烂粉碎的右腿,蜷缩在地上哭嚎,与他一同断后的一个边兵刚过去想帮那人一把,但听得嗡地一声响,就象一大群野蜂正在附近飞舞掠食,接着就是轰隆一声,地上碎石泥块草皮猛然溅起人都高,等几个惊魂未定的人凝神看过去,一枝关墙上大型床弩射出来的铁头弩箭头下尾上斜插在管道上,那两个边军兄弟都只剩血肉模糊的半截身子……
商成他们弃了官道就奔广平堡外那片被烧过的桃树林。
这一截路约有两里地,是一段缓坡,如今已经成了驻扎在广平堡的突竭茨人猎场,二三十匹马在坡上坡下来去纵横,战马上的突竭茨士兵嘴里发出呼哨,手里舞着弯刀,比赛骑术刀法一般收割着溃散的边军性命。偶尔也有剽悍的边兵停下脚步反抗,可他们手中大都只有一根木棍,又是步兵对骑兵,身体灵活的还能躲避一两遭,疲惫劳顿的就只能眼睁睁地站着等死。
商成他们四个人奔跑中就成了品字形,商成在前,赵石头和剩的那个边兵护住左右,中间围住弓手,且战且走。商成力大勇武,赵石头剽悍机灵,那个边军虽然其貌不扬精干瘦巴,格斗搏杀的经验却很丰富,三个人合在一起,即便是面对突竭茨人的骑兵也不吃亏,三两个想拣便宜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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