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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
商成在马背上半弓着身,握着马鞭拱了下手,说:“陆牧,咱们就在这里分手了。您累了一天,也早点回去休息。明天上午我和西门将军去府上给伯母拜年。”
陆寄张着眼睛正要说“好”,话到嘴边又改了主意:“慢。一一子达将军不是说要请我吃牛肉么?怎么现在又不提了?难不成子达也怕我是个吃货?”
他平时说话文气,这时候突然学着大头兵的口气放粗,显得有点不伦不类。商成哈哈大笑,说道:“我那里炖着一大锅肉,就怕你不来!丑话说在前头,西门胜是个酒囊,灌醉了我可是不管送的,回头嫂子责怪下来,你别把事情朝我身上推。”
陆寄也是一笑,说道:“不会。”招手叫过一个随从吩咐道,“你回去告诉夫人,我去驿馆和商将军西门将军共醉。再告诉大管家,把我藏起来的那四坛‘醍醐清露’送去城南枣子巷老驿馆。”随从答应着去了。
陆寄跟着商成再回老驿馆,到门前下马停车,自然有随扈亲兵还有值守的驿丁过来伺候马匹车辆,两个边走边说进到驿馆里。西门胜已经接到禀报带着人出来迎接,一面吩咐灶上赶紧生火热菜温酒。商成来回都是骑马,头上肩上身上都是雪,进了院子朝两人点个头,就自己先去收拾换衣服。陆寄笑道:“克之将军别忙着温酒,稍等片刻就有好酒送来。”
“唔?什么样的好酒?”
“醍醐清露。”
西门胜一楞,嘴里吸溜一口凉气,眨巴着眼睛问道:“御制内酒‘醍醐清露’?”陆寄竖起一根手指,点了点头说道:“克之将军噤声!这是别人好不容易才从京师给我捎来的。今日难得有这份闲暇时光,又有幸与两位将军共饮,若不是这样的好酒,岂不辜负了两位将军的一片心意?”西门胜知道他这是暗讽自己,老脸一红张嘴想要辩解,却又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吞了口唾沫,嘴里打个哈哈,抬手把陆寄朝上房里让。
陆寄话说出口自己也有些后悔,想再转圜一时间又找不到好措辞,正在尴尬的时候,就看见上房门口烛光亮处站着一个人,三十来岁年纪,黑瘦脸膛,幞头长袍厚底皮靴束着根嵌银钉腰带,正朝自己恭谨行礼。他还了个礼,觑着那人有点面熟的面庞正在回想这人是谁,西门胜在旁边介绍道:“这是屹县霍公泽,来燕州参加英雄宴的。”
陆寄登时记起来了。这回行营设的英雄宴一共请了百多人,其中有功名的人只有寥寥三五个,眼前的屹县霍公泽就是其中之一。他不禁对霍士其多打量了一眼,很是好奇这么个秀才怎么住进了驿馆。不过他很快就想到了其中的关节。他听说这个霍士其不仅很得孙复和钱狗剩的器重,似乎还是孙复的什么长辈亲戚一一以孙复和商成的关系,想来住进这舒适周到的老驿馆也不是什么难事。
“……霍公是子达的叔辈,族里排行十七。”
陆寄正要进屋,听西门胜这样一介绍,赶紧站住脚,拱手一个长揖:“原来霍家十七叔。”
霍士其赶紧深躬还礼,嘴里连称不敢当:“西门将军玩笑。伯符公称士其的表字即可。士其和商将军只是有旧;蒙商将军看重,恬以长辈自居,其实心中惴惴惶恐不安。”
陆寄还在怔忡之中琢磨霍士其的来历,商成已经换好袍服绕着滴水檐过来,对陆寄解释道:“十七叔是我妻子的姨丈,也是我过世岳丈的同窗。”
陆寄这才知道先头听说的消息竟然全不可靠,抢前一步掀开门帘子,手一摆说道:“十七叔请。”不动声色又睨了商成一眼。他调阅过商成的履历档案,只知道商成的妻子在十八年夏的燕东战事里失踪,却从来都不知道他妻子竟然也是出身书香。一个还俗和尚粗鄙揽工汉,竟然讨了个读书人家的闺女,这其中难道没有点曲折奥妙?思忖着,他突然觉得或许自己和狄栩还有陶启都错看了这个人。可他和商成打的交道少,除了几次军事会议之外,私下里根本就没怎么接触,临时也分辨不出来自己的想法对不对。
他一边和几个人说说笑笑攀扯些闲话,一边在思量着刚刚冒出来的想法,脑子忽然灵光一闪,记起了陈璞假职行营总管和代理提督一事。陈璞假职燕山一事,提议的是商成,坚持的也是商成,最后居然还让朝廷默认了一一谁敢说这事是商瞎子一时鲁莽胡出主意?还有后来的战事谋划,其缜密周详仔细老辣之处,就是李慎和西门胜这样的老军务也是点头称赞,谁能说这是他在大胆妄为乱出主意?还有当时他提出的那个貌似不可为的孤军深入千里奔袭草原计划……
用饭时他都还在思量这个事情。越想他就越觉得自己想的没错一一谁要是觉得商瞎子是个只知道厮杀的匹夫,那家伙的眼睛才真是瞎了。
正月十一,朝廷的策诏传到燕山,商成累功晋从四品下明威将军,迁从四品上宣威将军,领燕山卫中军司马,假职燕山提督,提领燕山卫军督理燕山军政事宜,兼燕山行营副总管。
同日,柱国将军陈璞缴职。
同日,燕山行营各有司撤消,相关人等逐次奉命调回原职。
同日,李慎授勋田一亩,晋开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