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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地方顶多十人把守,这里却有五十人当值,另五十人绕着四方的宫殿外墙不停巡视。幽带着姜姝一路畅通,到了这里就不行了。
当值戍卫一副木雕脸,不管幽怎么解释哀求都决不肯通融。就连往里通报一声都不行。
“军中官阶,射、亚级别之下;朝中官阶,小臣级别以下;后寝官阶,寝宰级别以下,统统不得入内。”
再争,就有射卫闷声不响地抽出铜箭瞄准了幽。
森森的箭镞从四面八方指向幽,少年缓缓扫视一圈,昂首冷笑道:“你最好想清楚,一会儿大宰得知后母戊的养子死在他的殿前,会是什么反应。”
一半箭簇立刻犹豫起来,慢慢低了下去。幽向姜姝耳语几句,少女咬着嘴唇,慢吞吞拿出一块叠成方块的平纹布和一块玉牌。
“看仔细,这是多射亚才能佩戴的玉牌,没有违规。拿这个去给大宰,就说多射亚有信到。”他把两样一起交给木雕脸戍卫。
一阵焦灼的等待之后,姜姝终于见到了大宰。
出乎她预料,大宰居然是一个发须皆白的老者,猛看上去似乎年龄比大巫朋还要大。可仔细看就能发现,他的衰老于大巫朋不同,那是一种思虑太过导致的猝然老态。
进来的人并未对大宰产生什么影响。他埋首在那堆得高高的竹简之中,那张从亳地带来的平纹布被摊开放在一边,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符。
二人礼毕,大宰抬起眼皮在他俩身上一扫,直接忽略了幽,对着姜姝问:“舌让你来的?”
姜姝赶紧摇头,摸出另一块布托在手中:“回大宰,后……后母戊的儿子让我来的。”
殿中空气凝固了,姜姝高举双手不敢抬头。就听一阵窸窸窣窣的细小声响在周围响起,不一会儿,殿中文书小官和羌奴全都退了出去。
弃让姜姝带回来两张手书。第一张是舌写的,讲了对子画逼宫的计划和时间推测。第二张则是弃写的,字符比舌写的少了一半还多。
但就是这稀稀拉拉不多的字,大宰却看了很久。
他用褶皱的手指轻抚这些字,一个不漏。越看,他眉心的“山峰”就攒得越高。姜姝紧张地看着,心思却不由得跑到别的地方去了——这个表情好熟悉啊,在谁脸上见过?
大宰不说话,幽却等不得了。
少年向上行礼,言辞迫切:“殷地危急!请大宰尽快发兵!”
殿中帷帐上的铜带扣被风吹得叮叮作响,那张布也被吹了起来,大宰小心抚平四角,这才慢慢把布叠了起来。只是他开口说的话却和幽的请求毫无关系。
“他……这个叫弃的人,现在还好吗?”
“回大宰,弃大哥很好。我来之前,他刚刚娶妻。”
幽瞪大了眼睛,大宰也很惊讶:“娶了谁?”
“是巫族的一个姐姐,我听别人叫她巫鸩。”
一老一少表情各异。小的很淡定:老相识了,倒是般配。老的心情就复杂多了,他下巴对幽一扬:“出去等着。”
于是幽就郁闷地在庭院里溜达起来。这老头到底还要问些什么才能相信祸事将近??还有一天子画就要出兵,再不动手就来不及了!
他愤愤地踢着地上铺的河卵石,一块石头飞向门塾方向。门外面,一个高帽寝官模样的人影一闪而过。
过了许久,姜姝灰着一张脸从里面退了出来。幽急忙迎上去:“怎么样?大宰怎么说?”
姜姝没能回答他,一个小臣鬼魅一般出现在二人面前,冲着姜姝一伸手:“姝公子请跟我来。”
然后就把姜姝带走了。小姑娘被塞进马车之前拼命回头看着幽,冲他一个劲地摇着头,口中却是一个字也不敢说。
想来是大宰下的令。幽回身就往东侧殿闯,刚走两步就被四个戍卫拦住了。为首的木雕脸说话还是一字一顿急死个人:“大宰说,他今天没有见过你,以后不要来了。快走。”
幽就这么被推了出去。到了外面,木雕脸往旁边一指:“有人等你。”
宫墙划下一片模糊的阴影,一个寝官走出那片幽暗,要笑不笑地冲他恭敬一礼:“寝渔大人请您速归。”
“我还有事,晚会儿再说。”幽大步离开,他着急去追问姜姝。
小寝官亦步亦趋跟在后面,用俩人正好能听到的声音说:“寝渔大人说,要是您不回去,他就只好不管妇周了——听说她刚才冒犯了大王妇,现在正押在东寝呢。”
该死,叫妇周去跟大王妇扯点母族家常,怎么就惹恼了人家呢!
想必是哪里说漏了嘴。这个女人可经不住两句吓!
幽只得跟着小寝官回了后寝。
这一天,妇周到东寝问安,期间言语无状,激怒了大王妇妇葵。幸得寝渔居中调停,最后被罚在殷地西鄙的王田督查夏苗,吃住都与奴隶在一处,三日后才许回宫。
而幽自此再也没能出过后寝。
服侍寝渔的哑奴们越来越频繁地去宗庙找巫师讨治伤的药膏。一旦有人问是给谁用,怎么量这么大时,哑奴们立刻低了头就走。从他们那利索劲来看,受伤的应该不是他们。
同在这一天,姜姝被王宫的马车载去驿站找到了石头。俩人只来得及说上几句话,便分别被塞进了两辆马车当中。
其中一辆载着默默流泪的姜姝往西而去,驶回邠地。
另一辆则载着石头直奔亳邑。
石头一路上沉默不语,他满心满脑盘旋的都是大宰的那句回复——“不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