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蚍蜉撼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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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马岳喜道：“朕甫御极，得遇皇姑及诸位高朋，甚是欢喜。诸位可在宫中多留些日子，也好让我姑侄一叙家常之乐。”说罢偷眼瞧了瞧谢安，心内惴惴不安。他受桓温、谢安二人摆布已久，渐萌自立之意，今逢司马云衣众人，更有慕容溶月乃系燕王外孙女，便有意拉拢此一众人，以为日后臂膀。谢安已然猜到他的心思，不过自己亦有他谋，因此不以为意，笑道：“正是，诸位远来，须得好好休息一番。建康风物景致不同别处，大家可以到处看看。”众人谢过。

    谢安瞧了一眼慕容溶月，话到嘴边，欲言又止，溶月瞧在眼里，低下头只作不知。谢安忽然笑道：“在下冒昧一问，不知慕容姑娘芳邻几何？”溶月俏脸微红，正要回答，此时一人匆匆跑来，附在谢安耳边私语一番，谢安惊道：“果有此事？当真是蚍蜉撼树，不知死活！传我口令，命张疾将军率领上林军迅即反击，将逆贼剿灭殆尽，勿使一人漏网。”那人得令，飞奔而去。谢安转身朝司马岳道：“据报宫中闯入一伙反贼，直扑承平殿而来。陛下不必惊慌，臣已命张疾率部前往平乱，想来一伙蝥贼，翻不起什么浪花。”司马岳强作镇定，不住望向殿外，手中捏出汗来。

    只听殿外传来一阵喊杀，叛兵已经攻至眼前，张疾率部拼死厮杀。谢安安抚众人勿忧，又一人来报：“另有一伙叛兵抓了宫内百官，押往东华门外。还有一些叛兵正在城中各处张贴布告。”谢安略一沉吟，道：“这伙叛兵原来早有预谋，他们兵分三路，先将百官囚禁起来，再将陛下弑了，便可改天换地，谋朝篡位。同时还不忘张贴告示安抚百姓，真是处心积虑，蓄谋已久。”朝那人道：“可查清楚是何人作乱？”那人回道暂不清楚，谢安命他速去查探。

    司马岳听着殿外撕杀惨叫之声，六神无主，面色渐慌，不时瞧向谢安，却看不出他脸上有任何神色。

    片刻后，叛兵愈攻愈猛，上林军不住后退，张疾身被数创，力战不休。叛兵已经杀至殿门阶下，距殿内众人不过百步，只须殿门一破，叛兵便冲入进去将众人乱刀分尸。上林军背靠殿门，与叛兵短兵相接，贴身肉搏，不住有人血溅殿门，横尸当场。双方杀红了眼，势如疯狂，只见血肉横飞，惨绝人寰。张疾亲身挡在殿门中间奋力杀敌，双腿被叛兵长枪刺中，鲜血漱漱而出，站立不稳，倚门而战。几个叛兵见状欲冲上前去破门而入，张疾大喝一声，身躯暴立，朝叛兵合身扑上，双臂一展将一干人生生推落阶下，连翻带滚，狼狈不堪。叛兵一时为之一怔，攻势立弱。只一瞬间，叛兵回过神来，一拥而上将张疾乱枪搠死。上林军群龙无首，士气衰落，眼见便要覆灭。忽见一队人马自外杀来，为首一人骑着高头大马，威风凛凛，正是大将军桓温。

    上林军见状，士气大振，与桓温军前后夹击，将叛兵杀的七零八落，片刻后叛兵全部伏诛，只剩带头一人，兀自大声叫骂，不肯投降。桓温问道：“你是何人，敢行此逆举？”带头那人眼见深陷重围，自知已无活路，索性抛掉手中长枪，仰天大笑，道：“今日举事不成，有死而已，也好教汝等知晓爷爷的名号，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皇城司隶校尉大人麾下副将田荣便是！”桓温奇道：“原来是王言章谋乱。这建康司隶校尉一职乃大将军府治下官僚，虽说王言章是前大将军所任，终是我驭下不严，才铸此大祸。”朝田荣道：“王言章现在何处，还有何人参与叛乱？”田荣哈哈大笑，道：“王大人已将百官囚禁起来，其中不乏皇室宗亲，谅你们也不敢派兵强取。我田荣今日能为王大人而死，实是心甘情愿。”说罢捡起地上一把长刀，自裁身亡。

    谢安等人出殿，见田荣已灭，道：“逆首王言章将百官宗亲押在东华门为质。擒贼先擒王，大将军只须拿住王言章，其余逆贼不战自降。万不可伤了百官及宗亲人等。”桓温笑道：“此等小事，何须司徒操心。”调转马头，率众直奔东华门而去。

    东华门外，一众叛兵围起一个大圈，圈内蹲着朝廷百官和宗室子弟，个个哀哭流涕，恐惧觳觫，甚至有几个大官模样的人向叛兵谄笑讨好，贿金求饶，可谓丑态百出。叛兵中为首一人手持一把铜锤，锤上血迹斑斑，望着承平殿方向，焦躁道：“不知田荣得没得手？如此干等，急煞人也。”忽听一队人马奔来，急命部下戒备，见是桓温率部前来，忙要上前厮杀。桓温喊道：“逆贼王言章，还不束手就擒？”为首那人道：“我乃王大人治下曹贵。如今圣驾百官皆在我手，建康城亦为我有，不出五日，赵王石虎即会南来，江南半壁亦将易主。只要足下肯识时务，弃暗投明，倒戈而降，王大人可在赵王面前保你官禄无双，位极人臣。”桓温吃了一惊，暗道：“这伙反贼竟有如此惊天阴谋。”更不答话，率部直扑叛兵。曹贵哪里是桓温敌手，半盏茶后，桓温生擒曹贵，剿灭余党。百官众人除少数几人皮肉负伤，其余俱都无碍，桓温派人护送回宫，一面抓紧搜捕逆首王言章。

    司马岳见群臣归来，悲喜交加，君臣围作一团，抱头痛哭。谢安感伤张疾之死，奏报圣上将其以公侯之礼厚葬。桓温将叛兵里通外国，勾结石虎南下之事报予司马岳，司马岳惊惶失措，不知如何是好。桓温道：“陛下休慌，家贼既除，外寇诚不足虑，待臣领军迎战石虎。”司马岳忙准其奏。此时一人来报：“逆首王言章及其幕僚白春秋业已抓获。”司马岳恨道：“将逆贼枭首曝尸七日，而后挫骨扬灰。”桓温道声是，自回大将军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