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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至分崩离析,或任意的时候能远征万里,在大唐主军未发时先乱敌国,纵最为轻时能神出鬼没袭取敌军粮道的,那才是轻骑。
临阵突击,重装甲骑已在长安设纛,各路军镇也有舍重装骑军,而大唐陌刀军,正面决战已无匹敌者,唯独这能作偏军之大用的轻骑,至今仍不知主将哪里去寻。
若无一支可实施战略意图出兵的轻骑,平阳公主时常感叹主动不在我而在敌,无论契丹党项,善袭轻骑总能教大唐每一次的出征事倍功半,因此耽搁了将这四海一统的教程。
如此,这骑军主将,必要狡诈而忠诚,勇猛而无赖,敌后千里之外也能猜到主军行事目的之人。当初陈礼虽有将才,勉强也只合平阳公主三分心意,只堪是矮子里头拔翁仲,其人忠诚有余,狡诈不足。
唯独这卫央,胆大包天堪负轻骑远征的主将之责,一身本领偏是个死占便宜不吃亏的货色,本领高强能统轻骑里千万不怕死的,这样的主将,勇冠三军更能壮三军之心胆,更是个为了活路甚么法子都敢用的。这样的人,怎能不如久旱地逢着了一场好雨,教深知平阳公主心意的上下人等欣喜如狂?
只是,这人胆大包天,将甚么都不放在心里倒还罢了,将平阳公主也敢在面前装疯卖傻不惜出刀子威胁的秉性,谁敢驾驭?
桃伯自然知晓,来时李微澜托付他试探出卫央这厮的心地,她是有愧煞须眉男儿的气概的,可这卫央,她能驾驭得了么?
当时依了卫央的计较,桃伯教周快与窦老大一番打扮,又教王孙那奸猾的人添了些说教,苍面上敷衍了粉妆,不片刻外出晃荡时,强作康安体泰的样子,分毫瞧不出他教卫央那一枪坏了内腑的架势。
果然,晚膳过后,眼看联营里炊烟升起,镇内知若今日有战,也必在入夜时方起,难得战前的安宁,往来的人比晌午时又多了些,而署事舍外,有自称桃伯故交的赵典空求见。
是时,桃伯已和衣卧下,纵他不惧寒冷,舍内也生了火炉,闻听赵典空求见,依卫央之计,忙教人撤去炭盆,又洞开门窗,外头方放轻车简从来的赵典空一行入内。
天黑之时,赵典空一行脚步轻快拐出大门,桃伯手扶刀柄,老眼里杀机闪烁,嘿然冷笑:“竖子安敢有翻天之心!”
半晌又闷闷哼道:“高继嗣小儿,倒狡诈的紧,竟不来入彀!”
西陲决战,一触即发!
倒是卫央,闲坐看书卷时,方有窦老大来撤去碗筷,徐涣轻手轻脚在门口徘徊,进也不是进,去也不是去,甚教人着急。
唤进门来,卫央当是他担忧徐娘子,好言安慰时,徐涣摇着头道:“卫大哥,我家不曾花费太多为我开脱,长安里家舍都有,又无亲戚牵连,自不必阿姐往轻兵家眷营里定要去住,有卫大哥托人照料,定无妨,我来,我来只为一事,这个,实在不好出口。”
放下那卷排列大唐军律军制的兵书,卫央笑道:“这倒齐了,不为你姐姐,你还能有甚么不好开口的事情?莫不是看中了镇中谁家女郎么?这个好办,我代你去说亲,不过,你这小小的年纪,这么着急作甚么?”
“不是不是。”徐涣面红耳赤,这个卫大哥,甚么都好,就是这一张嘴说话教人胆战心惊,甚么话都能自他口中说出。怕他又说甚么荤话,徐涣顾不得面皮忙道,“昨日一战,我竟不曾获首一级,反而战场里,战场里……”
“瞧见马前蛾贼惊恐模样生不忍之心了罢?”卫央了然,转去将徐涣按坐下,倒水一碗递过去,走在那边也坐下,沉吟片刻语重心长道,“这不是你的问题,你可知,纵是我面对那些个伪魏余孽之时,亲眼见他持刀杀人,当时有器械在手,若非想起元祥或许会逃脱后来寻仇报复,那也不会出手擒他?”
徐涣讶道:“卫大哥你也不忍过么?”
“都是肉生的心,怎会素无不忍之心?”卫央将手按在徐涣肩头笑道,“你小子是个读书人,定是犯事到轻兵营之前,读的是圣贤书,学的是王化意,待这远征讨伐的大军,也曾当凶事来瞧,对不对?”
徐涣赧然,挠头不知怎样说话,但卫央能洞彻这世道里读书人的眼光,那可教徐涣佩服的很。
“我没想过要成甚么不世的功名业绩,虽有一身的本领,昨日之前,也没想过要在军中效力下去,身为百将,守备一镇,那也只想着你好我好大家好,彼此平安无事混沌过日子最好。”这番话,卫央娓娓道来教徐涣愈发惊讶了。
在他看来,一身本领勇冠三军的卫央,怎会可以有这样的心思?那定是渴慕功名。仗剑求封万户侯也不为过的英雄人物,纵有不忍的心,恐怕也不能堕落至此。
当时徐涣喜道:“我只当卫大哥你这样的英雄人物,定要是三尺剑为国开疆拓土,血流成河也无非眨眼便过眼云烟的,怎能会有咱们这些既有心为国家能投笔从戎征战四海,却又念都是生灵看只为开疆拓土便视生灵如草芥的大军甚有违圣人教训,由是好生矛盾难以决断的心思,这倒好得很,这样的卫大哥,那才既是大英雄,又是我卫大哥。”
卫央一笑,又摇摇头道:“可今天我却改变了这个看法,小徐子,你说这些个蛾贼胡虏都是生灵,那么,我们唐人中的百姓便不是生灵了么?是为锐士,眼见唐人教这些咱们不忍杀之的蛾贼胡虏侵略残杀,今日镇中所见你也瞧得明白了,小小一处镇内,家破人亡妻离子散者几何?放眼大唐,教这些个贼坏了性命,坏了家业,坏了老小上下的,又几何?生在大唐,身是锐士,便应该舍生忘死,便应该守卫咱们的大唐,若因待敌人心慈手软不忍杀之,那么,我们唐人的死伤折损,又该向谁去讨公道?”
徐涣垂下头去,讷讷道:“我也知道这个道理,若在学堂时候,这些道理,自然不会懂得,可明明入轻兵营来已见了这情形,却依旧面对蛾贼胡虏时下不去手,因此,因此……”
“因此矛盾至极,不知该如何区处,对不对?这样,战后有人手折损的镇民家里,定会出殡,到时你自去用眼瞧,用心觉,也便能教自己释怀了。”尚未说完,陡然镇外号声四起,大唐将士纷纷叫嚷,都道贼来攻取了。
虽无将令教甲屯开赴镇口,卫央身为百将也不得不去侯着,发付徐涣自去静修了,又教周快窦老大整顿人手以备随时调用,只携王孙,两人快马往镇口土坡上来,李微澜已在那里了。
觑眼见时,女郎身侧既无杜丹鸾,连掌刀的阿蛮也不在,惟一个赵典空,带着三五个人手跟在左右,当时来送贿金往甲屯的那壮汉也在其中,手捉刀柄蓄势待发。
想想方才掀起门帘往这厢忧心忡忡不安地细听动静的桃伯,卫央微微一笑,目光在那壮汉身上打量片刻,轻轻道:“不想竟会是他!”
王孙一时没听清,忙凑来问:“甚么?”
“偏你耳灵,滚蛋,打探本百将所图,小心军法伺候!”卫央笑骂一声,丢下缰绳往坡前处来,赵匡胤已布好防御的阵线,弓刀枪军按远近排布,将镇口防军按扎地严密,后头又设骑军以备突击,前后三员大将各司其职。
一声炮响,联军终于越卫央两杆旗杆划分的界限,往镇口这里突将而来。
王孙忙将强弓羽箭双手捧来,笑嘻嘻道:“百将再射杀他三五十上将,咱们突将出去,今日定要获首三五百级那才足够。”
卫央想了想,将弓箭持在手中暗暗戒备,放眼往土坡上瞧,见他硬弓在手,想想昨日这人箭法如神惊世骇俗,赵典空立时放慢随李微澜踱走的步伐,渐渐将身子藏在李微澜身后,卫央稍有动处,这人便即刻转向,不敢稍稍将空闲留给那羽箭之下。
李微澜神色清冷,一支火把下唇角微微一翘,暗忖:“这个人,真是个甚么也不怕,甚么也敢明白的家伙!”
赵典空瞧见女郎的微笑,心头一凛,强按心头激荡,和声道:“殿下,火光甚显,若有紧急时居心叵测之徒冷箭来赚,恐怕下臣挡也不及,不如……”
李微澜点点头:“表舅所言甚是,那么,将火把熄了的好。”
纵如此,雪地里如有月光照映般,坡上情形,俱在有心人视野之下。
“想要得厚赏么?”王孙正奇怪卫央嬉笑地瞧着坡上来回晃荡,忽听卫央如此一问。
有厚赏,谁不想?
方点头不及说话,卫央道:“将一支羽箭上,刻我名字。”
王孙甚是不解,只好照做,勉强将刀在箭杆上刻出个可认的“卫”字,又听卫央好生遗憾地不满足道:“只可惜,鹿角甚利,真的猎者不敢亲来哪!”
说话间,号角声落,两军交锋,镇内飞蝗如雨,不及眨眼工夫,驻口唐军往后退三五十丈,将联军前锋让进镇口,那里联军却突然扎住脚步,中军处一彪人马突将前来,雪光里,高字大纛下数将簇拥一条上将,王孙低声道:“高继宗这厮,怎地不是高继嗣?”
那高继宗立马镇口,眼望斜坡之上,只片刻,抬手处,一支响箭直冲云霄,便听那簇拥他的数将齐声喝道:“还不动手?”
斜坡之上,匹练也似一道刀光,壮汉高声喝道:“已得手矣!”
这一刀得手,不及瞧清楚,联军大动,一时俱发都往镇口涌来,一个个高叫道:“李微澜死了,李微澜死了!”
王孙大吃一惊,抖体如筛糠,不察卫央早扯开弓弦,那刻着卫字的羽箭,黑暗处悄无声息带动风声,直扑那大纛下明晃晃的高继宗而去。
喘息之间,那厢里一声叫,卫央呵呵大笑:“又得一贼首!”
镇内唐军上下忽闻联军那一声声喊,骇然都一起往斜坡上瞧来,将校喝止不住,虽精锐的都是老卒,却挡不住心神慌乱,正急忙时,坡后倏然涌出衣甲鲜明数百内卫来,火把支处,李微澜蓝衣长身,好端端地依旧在原地站着。
龙雀刀直指处,有号炮三声,东山外马蹄声乱,一军如飞杀出,高头旗上,将一个杨字捧地分外鲜明。
联军里陡然慌乱成一团,又见来军不下万数,哪里不知已入彀中,有见识的将领一个个都叫:“中计了,中计了,快走!”
又听叫道:“高继宗死了,高继宗死了!”
唐军上下大喜,奋力往外杀出,李微澜走下斜坡来,走到卫央面前,身后那持刀的壮汉手提一尸,脑袋与脖子正有一层皮连着,滴滴答答欲断不断好不利索,面目里恐慌得意,俱都如生时所感,死时的不解迷茫与愤怒,竟都不及自心里升起在脸上。
“好销魂的一刀!”卫央冲那壮汉竖起大拇指笑道。
壮汉冷哼一声,这人既奸诈又不要脸,不惹为妙。
李微澜往内外夹击处渐渐如火势将灭地联军瞟了一眼,笑吟吟道:“拓跋斛高继宗者,都是联军里有名的人物,如今俱都丧在卫百将的枪弓之下,却不知,卫百将下番要取的,会是高继嗣,抑或更要紧的甚么人物?”
卫央拱手笑道:“好说,好说,侥幸,侥幸。”
“你这奸猾的人。”女郎哼着嗔一句,正色道,“将马家坡子镇交由后备步军守备,自即日起,甲屯回归轻兵营,随我北上去罢。”
卫央嘟囔道:“好日子到头了——奖励尚未见到,怎地便要征发?喂,代为守备本镇这些日子,是不是该给我佣金才是?”
“佣金么?”李微澜微笑着道,“那么,那十多斤的金锞子,卫百将可否上交,由有司来盘问仔细哩?”
卫央愕然,这么一个位高权重的女郎,怎能无师自通那黑吃黑的勾当?
“你这么做,你那皇帝老子知道么?”军令既下,甲屯只能奉命,只是卫央心中这腹诽,虽不能出口,自个儿多番念叨,想必这平阳公主殿下是会最终感觉到,并且终尔连打喷嚏的,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