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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记着,只是因为后世官方记述那事用的是“北宋侵犯”幽州某地,若非这个“侵犯”,卫央是记不住这件事的。
如此看来,这倒也算是个文武双全的人物,这样的人与萧绰联手,卫央终于觉到了一丝压力。
韩德让深知汉人的秉性,萧绰精明又大气,这两人一个抓控大局,一个仔细周密,若真教这两人自一开始便联起手,寅火率毕竟人少式微,恐怕不妙。
他敢肯定,这一次要出售对付自己的,定是韩德让。
因为在沙坡头图由贵的,定是此人。
萧绰他见过,自信而骄傲,她的对手,平阳之外别无第二个,在平阳的主军面前,萧绰再是自负,她不敢不亲自盯着,掌控着辽军的每一步进退,而韩德让……
当时请问老罴:“各位大哥,有没有法子教萧绰那娘们知道钻到她心腹里的,正是她老子我?”
火长想了想点点头:“这个不难,咱们虽偏军在外,与中军总有联络,只消一日工夫,定教藏身山里的契丹人知孤军北上者,乃是卫校尉。”
计较已定,两厢告别,待到晚间,周快又归来了,萧绰依旧没有遣人往西追来,哪怕教三五个斥候探察也没有。
这很不正常,斥候探察,那是行军必须,没有人会相信辽军虽未现踪,竟连斥候也不往外撒出。
只能说明,这会儿的萧绰已经在想法子正经对付寅火率这一支孤军了,只是不知她要用甚么法子。然无论她怎样想,卫央这第一个招,她算是没接住了。
教周快先番试探,是为告知或许只待寅火率如区区孤军的萧绰,咱们到了你面前。后一番去,却在明清告诉她:“我们在诱敌,你敢来么。”
不管萧绰在不在意,她总要思索,这样,也给了卫央考虑下一步是往北,还是先拐往西去的闲暇。有了这半日,原本他已想好的去路,如今又添了老罴送来的消息,只如今又多了个天性了得的韩德让,也算一得一失。
只卫央得的更多,他已知晓对手很可能是韩德让,以他对韩德让这个人的“了解”,总能提前布置好些勾当——只消这韩德让便是韩德让,无论这时空已变成了怎样,那人毕竟还是那人。无论这韩德让是壮年以后老辣的那个辽国最大的汉人大官,还是如今尚未暂露头角的青年,本性总是大的方面不能改变的。
韩德让么,那么,就先会一会你这个大唐的中行説吧。
都说打了孩子娘出来,卫央很是好奇,若他一不小心弄死了韩德让,撒起泼来的萧绰会怎样?
若真怎样,那可就有得玩了,如今,这娘们也该快成辽国的皇后了吧?为了前男友忘了国家利益,嗯,这里头的水会很深哪!
至于怎么收拾韩德让这小子,卫央暂时还没有主张,须先探探这小子的底,这件事,交给王孙所说的前头那乡镇里的人便好,寅火率,还得一阵子才能出面。
遂教徐涣收缴携带的干辣椒:“去,将弟兄们随身带的辣椒都收拢起来,这物什以后会有用。另外,老窦你点好兜里的钱,前头再遇着镇甸村落,该勾的物什,比如盐,再比如水囊,总之,自这里出去之后,但凡行军中最要紧能用的,都要有,到时我再教你勾得甚么。”
窦老大好不奇怪,方才还消停不忙的样子,怎地周快外出尚未回来,这般急迫又想着往后的事情了?
然他也知道,如今的卫央是全神贯注的,军令既下,那就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能理解的,好好执行,不能理解的,一丝不苟的执行,这战场里,上司的判断与军令或许会出错,但身在敌军腹地,不听军令更可能会错。
若军令未下,身为队正百将自要建言献策,一旦军令下,上下便须一条心,只这一条心,万千的高山大河,方能周全渡得过去。
至于卫央会不会出错,窦老大不敢肯定,但他与王孙这些老兄弟说过,王孙说,这个率正,身手那是一等一的好,心底也不差,论狡诈,便将寅火率这些个配军捆在一起,恐怕也及不上他。这样的人,寻常那么容易吃亏么?精算下来,听他的军令,既不违反军规,又多活命的机会,何乐不为?
只不过,窦老大很奇怪的一件事情是,既然卫央待那萧绰如此忌惮,何不凭龙雀在手,问老罴取三五百老卒,就此杀入山中先灭了她在说?
以他的秉性,那是没有打过这个主意,若不然,别说有龙雀在手,纵然没有,以他校尉的身份,那也敢千方百计坑一批人手杀将进去。
卫央知道老窦这些人心里定要这样想,他们定会觉着自己是矛盾的。
这并不矛盾,上将伐谋,国战不是斩首之战,打的就是消耗,萧绰是为辽军的眼目大脑,她怎会不自知要紧远重于寻常一兵一卒,甚至一臣一将?如此,她尚敢轻身南下,又岂是区区偏军便能斩首擒杀她的。
或许应该说,欲图萧绰,必图其所图,她至少与这一次的决战息息相关,擒杀她,并非彻底坏掉这一次的辽军攻势,而坏掉她,也并非真的破了这一番辽军的来势。
只有在大决战的过程里,连带着她的图谋一起擒杀了她,那才算是打国战。
当然,若非顾忌这狡猾而凶狠的女人身边或有不下与唐营偏军的护翼卫从,若这女人真正教当面撞上,卫央不介意就此格杀了她。
至于韩德让么,卫央撇撇嘴,玩政治,或许自己不是他对手,但要论当猎人,这卖身投贼的贼厮还差了点那么的意思。
那么,便以这厮作个彀,一步步将萧绰连带她的图谋勾引过来,先打这奸夫,再收拾那娘们。
咦?这口气不对劲啊,人家狗男女也好,奸夫淫妇也罢,跟咱有甚么干系,值得恁地口吻?这怎样后想,卫央怎样觉着自己便是那武大郎……
“啊呸,你武大郎,你全家武大郎,你爹武大郎,你娘孙二娘。”连啐好几口,卫央这才心里舒服了点,他抿了抿眼睑,这白皑皑的雪地,刺地他有些不舒服。
不是这白雪大地教他不舒服,是对手。
他知道,这一次不是闹着玩的。虽他心里对和萧绰与韩德让这样强悍的对手有取胜的信心,可在具体脚程上,那还是个未知的前途。
他想要做的,不是带领千军万马去收复失地,那是百万主军要做的事情,他比谁都深知在这些汉唐故地里汉人唐人的力量,敢以区区两百五十人往这里来,若非这里有万千的唐人,他怎肯。
这是个民族气节更甚于阶层的时代,有一杆飘扬的大唐龙旗,甚么就都有了。
夜分前后时,周快归来了,这些时候来,又不见有辽军斥候自此来往路过,卫央止住周快又要三番去勾引的行止,教阖率上马,道:“不要轻视我们的困难,萧绰,韩德让,懵懂的沦陷区民情,不知在甚么地方,甚么时候,以怎样方式爆发的决战……”
猛然一闭眼,又遽然张开,卫央嘿嘿笑道:“这些,都在等着咱们去征服,弟兄们,在这里备一份厚礼留给韩德让这小子,告诉他,他再怎样挣扎,最终不过都是个捡破烂的。”
这自是激怒韩德让的做法,卫央有把握,以萧绰来激怒韩德让,他定会上当。只不过,骤离萧绰及本部,韩德让怒发冲冠时,也定会明白这正是激怒他的举措。
只要教他怒发冲冠且灵智清醒着,那么,敢追出的这韩德让一部,合该断送在寅火率渡河之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