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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让我带去给老孙头。
老孙头,也就是‘一纸衣冠’的老板,孙宏。过了十多年,他也是人如其名的老了,须发皆白,但依然精神的很,穿着一身的唐装。
我看到他的时候,孙宏正躺在一张太师椅上,悠哉地吹着风扇,嘴里没谱没调地跟着电台哼《铡美案》的词儿。
看着他是眯着眼睛在享受,但我刚进门,孙宏立即睁开了眼,一双眼睛精亮的就不像个六十好几的老头子。
“林家的娃子?咋这么臭。”孙宏坐了起来,皱着鼻子就是这么一句。
我有些无语,昨儿个刚洗的澡,今天早上刚换的衣服,怎么就臭了?
“我不是说你人,我是说你屁股后面跟来的东西。”孙宏走了过来。
“有啥东西?”我回头看了看,什么都没有。
“你这肉眼凡胎的,看得到个什么?鼻子也不灵,闻不到那股子鬼气。”孙宏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要不是他这家店里到处是纸人、花圈和五颜六色的彩纸衣,处处透着瘆人,孙宏的卖相,还真像个书斋里的教书老先生。
“孙爷爷,你就别拿我打趣了。每次来你这儿,不是有妖气,就是有鬼气。”我翻了个白眼,没怎么在意他的话,伸手将一篮子鸡蛋递了过去,“诺,三叔让送你的。”
“这次我可没唬你,你这娃子身上是有道鬼气,不过,倒也不重。”孙宏接过鸡蛋,又上下看了我一眼。
“对了,还有件事。三叔让我带句话,说那件事该办了。”我本来都要出门了,忽然想起三叔交代的话,连忙折了回来。
孙宏刚把鸡蛋放上柜台,一听这话,闪电似的转过了身,以一个老人不该有的灵活动作窜到了我面前:“你刚说啥?”
“三叔说,那件事该办了。”我被他吓了一跳,把话又复述了一边,同时也不禁好奇了起来,“孙爷爷,三叔他让办啥?”
但孙宏像没听见我的话,自顾自地嘀咕:“奇怪,任钩子怎么这会儿想起…难道…”
我竖起耳朵,但他后面说的话声音太低,我完全听不清。忽然,孙宏又抬起头,幽幽地盯着我,那眼神看得的我鸡皮疙瘩都立了起来。
“你好奇?”孙宏问。
我有些犹豫地点了点头。
孙宏拉着我到了柜台,从抽屉里拿出一卷发黄的绸帛,放在台子上展开,露出一片空白,到了最后有字的位置停下。
我看的一头雾水,而孙宏根本没让我看字的意思,又从抽屉里拿出了毛笔,沾了点墨水,递到我手里。
“来,娃子,把你的名字写这儿。”孙宏指着绸帛最尾端的空白处,让我写名字。
“为啥啊?”
我看着孙宏这副神神秘秘的样子,怎么看怎么觉得这老头有种要把我往沟里带的感觉。
孙宏见我不肯写,眼睛一转,嘿嘿笑着说:“娃子,你回葫芦口,暑假不是要找兼职吗?”
“是啊。”我点了点头,每年暑假回来,我都会找点零工做做,或是给人当家教、或是送送外卖之类,赚点钱。
“今年,你就在爷爷这店里干吧。”孙宏说,而他说的让我感觉在开玩笑:“孙爷爷,你这扎彩店,一个月能赚几个钱啊?您一个人干,都嫌富裕吧?”
“瓜娃子,怎么说话呢?”孙宏瞪了我一眼,也不跟我解释,没好气地说:“一个月四千,可以先给你一个月的钱。你要做的就是管店,开门、关门有客人来买东西卖给他们就可以,别的不用你管。你要干就干,不愿意干啊,我找别人。”
“别、别、别,孙爷爷,我干!”一听月薪四千,我眼睛都亮了。我家不算富裕,四千块钱对我来说可不是个小数目。
但应是应下,我心里却还是有点忐忑。
“孙爷爷,但我又不会扎彩…”
“没事,这事儿有人干,而且过两天会有人来教你。”孙宏大手一拍,见我答应,脸上的皱纹都连成了一条,“既然答应,把你大名写上去。”
“怎么还是得写名字?”
“打工不得签合同?”
“这是合同?”我怀疑地问。
孙宏又瞪起了眼睛:“你这娃子咋这么多话呢?不签算了。”
“别,我签。”我在金钱和怀疑中犹豫了一秒,然后毫无尊严地拿毛笔在绸帛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林绍。
“七歪八扭,狗爬字?”孙宏看上去很不满意,但没让我重写,在我抬起笔尖后,就把绸帛卷了起来,都没等墨干。
我翻了个白眼,放下毛笔的时候,看到孙宏将绸帛卷起,这卷绸帛的外皮上竖着写着一排古意沧桑的楷书字。
当时我在读的就是古文字体,属历史课系。别的我未必懂,但对字体年代我却很敏感。
看一眼,我就看出来,那字体是唐朝墨客的风格,写的是卷名:《一纸衣冠》,署:益州袁氏,舜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