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亭亭早就抽出纸巾给女警姐姐擦拭,又蹲下掐住其右手虎口,语气焦急,“姐姐,你最近气色不太好,是不是太累了?”
“没事,没事。等这个案子结束,好好睡一觉就行了,我天生就是这个体质。”徐梦珩仰着头,流血却没有止住,还在由鼻腔倒灌进她的食管,口中锈味也令她恶心作呕。歪头看到田字窗半层毛玻璃有一丝细小的裂纹在游动,再看向别处时,裂纹竟依然眼前,视线也模糊了几度,她无奈一笑,问道,“小亭亭,你喜欢玫瑰吗?”
“喜欢。只要是花,我大概都喜欢吧。”
“那你喜欢红玫瑰还是白玫瑰,又或是蓝玫瑰呢?”
亭亭察觉到其话语中的耐人寻味,稍加思索后回答,“白玫瑰吧。”
“难怪你家门前插着一株白玫瑰呢。那,你是喜欢花盆里的整株花植,还是花瓶中的几片绿叶衬着的一枝花朵呢?”徐梦珩瞥一眼苦恼着如何作答的亭亭,心中愈发好奇门楣白玫瑰的所谓何意,不过她却谈吐着一些不知所谓的言语,“我也爱花,但我不喜欢将招展的花朵塞进那细口流纹的花瓶中。人们总是想方设法留下美好的事物,殊不知,过分的贪图只能加速美丽的凋敝。化不了春泥,即便再美得不可方物,也只能逞浮生几日。我爱一朵花,从小芽至郁郁葱葱,等到足够壮实的茎秆将青涩的花苞托举而出,每日渐累而增的期待,又何尝不是一种快乐呢?小亭亭,你呢?”
“我……大概也和姐姐一样吧。美的过程也是别样的美。”
“哦?说谎的人,要吞一千根针哦。”徐梦珩笑吟吟地说着,“你和这里的花店老板娘关系很好,我是知道的。但我要是你,一定会央求着寻一些花种。只是每天守着那几抔土,也不是需要花上太多精力的事。而你却将应该心爱的花朵留在门外,毫不心疼其风过的痕迹,你不是一个爱花的人,而仅仅是贪图它们的美丽,不是吗?”
“对,我只是单纯觉得它们美而已,每天进门前欣赏到这样短暂的美丽,面对家人也一定是心情舒畅的。”
“是啊,美丽的事物总能唤起人性的良知。不过啊,小亭亭,你说,如果巷子的每个人家门前都有这么一株,是不是这次的凶手案就不会发生了呢?”
亭亭很紧张,她知道女警姐姐一直都在质疑自家门口那不应该存在的花朵,但她却在看似无意的言语中听出了弦外之音,女警姐姐似乎在暗示着什么。
“别紧张啊。”徐梦珩又笑了笑,牵起亭亭的手,“马上就是元旦了,这些天的日子会带着明年一整年的期盼,而你家门前的美丽快要凋谢了哦,等会你去补上吧,让新鲜的美一直持续到新的开始。花瓣不一定非要春泥厚土,也可以养分新的希望哦。”
亭亭点头答应,但心中却是思绪万千,面前的女警姐姐,似乎在委婉地告诉她,“我知道你为什么要在门前插花,但我要提醒你一句,花在新一年到来之前决不能凋谢。”如此这般,仿佛知晓着所有的内情,如果女警姐姐现在说自己是红团的一员,她大概也是相信的。
“好了,休息得也差不多了,我们要继续了。小亭亭呆在家里不要乱跑哦。等这个案子办完,我带你去吃好吃的。”徐梦珩拿起别着徽纹的帽子,沉沉地扣在头上,平时她是不戴的,但奈何天气太冷,头皮都紧贴发梢的冰冷。
“好,但是姐姐注意休息啊,别累坏了身子。”
等到警察们离去,亭亭站在门楣下,仔细地端详着白色花瓣。少许时间,她刚想将其取下,但忽然想起今早购买食材时已经见底的钱包,她的手便收了回来。只是瓣尖有些发黄,熬到明天应该是绝没有问题的,她想着明天31号,父亲也正好发工资,再买一朵也不迟。
傍晚十分,唐全所在的机械工厂已临近下班时间。为了避寒而紧闭了一整天的门,导致工厂里的空气有些烦闷,连机器运作的声音都矫揉造作了起来。
“老唐啊,自从这小星首上台以后,我们这边不怎么太平啊。”说话的是一个矮矮的中年胖子,盘子脸上点着两粒豆豆眼,夸张的双下巴像是给他戴上了一个肉质的项圈。这夸张的体态正是庞羽的父亲,“大胖”无疑。
大胖全名叫庞德清,但似乎除了唐全,没人会叫他的名字。
“嗯?怎么了?”唐全没有停下手里的工作,只是不经意间回复了这个为数不多的朋友。
“啊,好像花街外又有个孩子失踪了,亲人也没了下落。也不知道是谁干的,真是些疯子。指不定又是那些魔术师的渣宰拉帮结派搞权力斗争,连人家小孩都不放过。”胖子挠挠了他刚刚冒出新发的后脖颈,沙沙作响,“不过话又说回来,那些失踪的人好像和帮派没什么关联啊。住我们巷子里的那个张恒远你知道吧,感觉就是个普通上班族啊。怎么会和那些黑帮扯上关系的呢,奇了怪了。”
“嗯,听说了,最近搞得人心惶惶的。”
唐全对这些黑色的社会新闻并不感兴趣,只要自己的女儿没事,其他人?管他呢。他依旧低着头,熟练的把一堆机器小零件组装好,这算是他们工厂比较拿得出手的产品了。此时的胖子眼神酷似一位职业侦探,肥手来回抚摸着软塌塌的下巴肉,装出一脸深不可测的表情,“不过我好像记得,这个张恒远以前是隶属御魔团二团的,是一个雷属性枪炮师。喂,老唐,你有没有印象?感觉……这里边不会有什么蹊跷吧?你也得小心啊,我可不想看到咱们的小亭亭有什么不测。”
唐全闻言,嘴角抽搐了一下,带动着眉头稍稍低垂,“御魔团的,是吗?”他稍稍有些吃惊,默默盯着自己手掌中异于常人的纹路。多年的和平日子已经冲淡了他军旅生涯的记忆。
少晌时间,唐全舒展眉头,他觉得这大概只是凑巧,就算凶手是针对御魔团的人而来,也绝不会查到自己头上,毕竟现在知晓他秘密的,包括自己在内也就四人而已。没有和张恒远同一天出事,就已经证明他伪装潜伏得很成功了,照常过日子就好。想到这里,唐全突然大声,语调很没好气,“什么叫咱们?滚滚滚,亭亭是我一个人的好吗,有你什么事!”
“早知道我就抢在你前头领养亭亭了,切,真叫人不爽的。”眯着本就不大的豆眼,大胖斜视着唐全,“你就一直守着涟儿的骨肉,打算单身一辈子?怎么说呢,太痴情也不好吧。现在亭亭越来越大,长相性格也越来越像她母亲,我真怕你到时候动啥歪心思。”
“怎么可能呢!”唐全像是被这话戳到了痛处,忽然地面目可怕,双手鬼怪般张舞着,“我可是把她当作自己的亲骨肉!是我和涟儿爱的结晶!”
见唐全已然有些神经质的过激反应,大胖庞德清摇了摇头,暗暗叹息,心想,“看来唐全已经将自己的角色完全带入到了幻想之中了啊。”于是他,只能按照唐全的设定说下去,“知道你宝贝自家女儿,可你又不能跟她一辈子,好不容易抚养长大,还不是得托付给别的男人。对了,不如将来嫁给我家小子吧,咱家挨得也不远,天天能看见她不是挺好的嘛。”
“去去去,你家那个两袖鼻涕,一脸病怏怏的混小子就算了吧。咱家仙女可不能就这样被你家猪拱了。”唐全像是忘却了刚刚自己神经质的发言,一脸嫌弃的表情没有一点掩藏。
自家儿子被怼了,大胖也没生气,不过讪讪的摸了摸自己圆润的鼻头,“话不能这么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指不定将来咱家小子就是一表人才呢。”
唐全没有再多说什么,因为远处的一些工友们已经在收拾东西准备回家了。他有些急切地把手伸进工作服下的大衣口袋,捏了捏还算厚实的钱包,心里稍许踏实。
天色明显比昨天暗得更早了,从甜品店出来,天空已经红得发紫了。绚烂的色彩让唐全的眼睛稍稍酸涩了一下,脖子往衣领里缩了又缩,脚步加快,看来是想早早的吃上一口热乎乎的面条啊。他被厚实衣物包裹但依旧精瘦的身子微微发颤,散落着的落日余晖使地砖上留下欣长的影子,跟着他风急火燎的步伐一同行进着,但他却丝毫没有在意身后有两个若隐若现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