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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梵逸雪。从他们的对话中,她隐约已经猜到书生的身份。
她起身向前几步,目光掠过众人,最后落在了书生身上,和颜悦色地问道:“敢问这位小哥怎么称呼?”
书生挺了挺身子,脸上写满刚毅与不屈,大声道:“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在下方泊吾!”
梵逸雪报以一笑,接着问道:“那你可识得方孝孺方大学士?”
书生顿时双目含悲,正色道:“事已至此,没什么好隐瞒的了,方孝孺正是先父。十族血案时,我游学在外,因而幸免。无奈遍地鹰犬,今日还是……”
“够了!赶紧上路!”领头的汉子一声暴喝,重重地推了方泊吾一下,打断了他的话。
梵逸雪对那汉子冷冷地道:“只怕你不能如愿了。贫尼素来敬佩希直先生的英雄气节,既是忠良之后,又在峨眉地界,今日之事,贫尼断不能袖手旁观。”
原来,朱棣靖难夺权之后,始终觉得皇位来得名不正言不顺,便邀请建文朝重臣、当代大儒方孝孺起草登基诏书,想借助他的声望来堵住悠悠众口。孰料这方孝孺虽为文人,却是极有骨气,任凭朱棣百般威逼利诱,他就是不从,反而在诏书上写下“燕贼篡位”四个大字。
朱棣盛怒之下,把方孝孺的朋友门生也列作一族,连同宗族合为十族,共八百余人,全部凌迟处死,酿成明朝开国以来最大血案。眼见亲友一个个在自己面前受酷刑而死,方孝孺仍然不为所动,写下绝命赋:“天降乱离兮,孰知其由?奸臣得计兮,谋国用犹。忠臣发愤兮,血泪交流。以此殉君兮,抑又何求?呜呼哀哉兮,孰不我尤!”之后从容赴死,被磔杀于市。不独天下士子,武林中人亦被其铮铮傲骨所折服。
见师父发话,三位女弟子马上拔剑,堵住了茶馆出口。水湘灵道:“这位公子长得可真俊俏,我可舍不得让他就这么被你们带走,嘻嘻……”
月无心呵斥道:“阿水,都什么时候了,还说些轻薄之言!屏息凝神,不要轻敌!”水湘灵冲大师姐做了个鬼脸,不敢再说话。
那汉子见出路被堵,忌惮高人在侧,只得强压怒气,抱拳施礼道:“这位想必就是名满天下的峨眉派掌门梵师太吧,晚辈锦衣卫提举李心海有礼。在下奉锦衣卫指挥使纪纲大人之命,捉拿朝廷钦犯,还望师太行个方便。”
梵逸雪早知道对方的官差身份,丝毫不为所动,答道:“既知我名,如何敢来讨价还价?我还是这句话,把人留下,我就不为难你们。”
李心海见软的行不通,又从怀里掏出了一纸公文,在梵逸雪面前一扬:“此乃驾帖,锦衣卫凭帖拿人,任何人不得过问,否则……”
梵逸雪视若无睹,双手负后,傲然道:“否则如何?我倒想见识见识锦衣卫的手段。”
“你……”李心海哪知道她软硬不吃,找不到台阶下,好不尴尬。转眼看见水湘灵在那笑得花枝乱颤,怒从中来,突然间抽出单刀,向水湘灵猛然横削过去。他意不在伤人,只想出其不意把水湘灵逼退,冲出一个缺口突围。
“铛!”刀剑相交,他的招式半途中被林若惜出剑格挡。偷袭不成,李心海马上变招,刀尖上挑,直削林若惜手腕。梵逸雪只是旁观,并不急着出手,她相信自己的弟子可以应付。
林若惜长剑一挺,使出玉女剑法对敌。玉女剑法是峨眉派镇派武学,剑招精妙凌厉,剑式轻柔灵动,配合阴柔多变的峨眉身法,宛如天女下凡,身姿妙佳。
李心海刀势沉猛,将一柄绣春刀舞得虎虎生威,林若惜不敢小觑,知道自己气力不如对方,只以轻灵身法游斗。李心海见对方功力不济,心下暗喜,手头加强了攻势。林若惜且战且退,眼看就要被逼出茶馆了,突然止住退势,猱身而上,瞬间反攻为守,挺剑直取对方心窝。这下反击来得突然,李心海措手不及,不得不回刀自保,一个向后的雁行功堪堪避过这一剑,纵是如此,也已闹得非常狼狈。
林若惜奇招得手,见对方中户大开,跟着使出了冷月窥人。此招是玉女剑法精华所在,纤纤碎步流风回雪,恢恢长剑若即若离,剑光如水银泄地般向李心海攻去。李心海护住要害,但右手手腕已然中剑,手中单刀落地。
梵逸雪颔首道:“招式已经练得不错,临敌变化也快,若不是内功修为尚浅,他就不是受点小伤这么简单了。”
李心海没到想自己会败给一个小姑娘,气急败坏,对手下喝道:“快杀了那方家余孽,跟这帮臭尼姑拼了!”他手下之人正待举刀,忽觉眼前粉影一闪,身体被一股大力抛向在空中,鲜血狂喷而出,继尔落地,双眼一翻,来不及哼一声就去见了阎王。原来是梵逸雪在瞬息间贴近方泊吾,使出金顶绵掌同时击飞周围的六人,而此时的方泊吾正闭眼待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