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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碰撞的声音,成宇的心里,顿时有些恍惚。
前世二十出头时,他也喜欢这样子喝啤酒。
那时刚刚参加工作,身边朋友同学一大堆,每当结束工作的夜里,三五成群,烧烤是必不可少的。
他很喜欢欧阳修的一句话,叫做醉翁之意不在酒。
实际上,只要是同龄的几个人聚在一起,唠唠嗑,谈天说地,那就很开心。
喝酒是为助兴,而且自己的内心也确实想喝。
而人到中年之后,俗世缠身,工作上,生活上,各种压力接踵而至,成宇和很多同龄人一样,成为了海边沉默的礁石,每天被层层叠叠的波浪拍打,喘不过气来。
有句话说的好,人的年龄越大,朋友就越少。当年那些和自己把酒言欢的年轻哥们很多,已经很久不联系了。
喝酒也多是工作,陪客户,陪领导,喝些身不由己的酒,说些言不由衷的话。
那种酒局,七八个人一起干杯,脑子里,各有各的想法,各有各的心思,这样的酒喝起来,只有一个字,累。
而在这种酒局中,成宇多是作为陪客,安排在领导的挡箭牌,这酒就如同毒药,端起来一杯一杯的往下灌,身体和心灵双重折磨。
每年的体检报告,那一排排冰冷的指标,表明这位中年男人实在不能再喝了。
但是他这把年纪,谁还不是为了讨生活呢。
欢快的酒,也不是没有喝过,却只是越来越少了。
偶尔的朋友同学聚会,当年身边那些意气风发的年轻人,有的秃头,有的大肚子,岁月的痕迹不经意间,爬上了每一个人的样貌。
”老成啊,我今天开了车,就不能和大家喝酒了。”
“唉,真不好意思啊同学们,我这把年纪,又是脂肪肝,又是冠心病,这杯子,实在是端不动了!”
“不是我不想喝,是实在不敢喝啊,上次喝了几杯啤酒,进门就被媳妇骂了几句,只给睡沙发了。”
临近结束,在成宇的强烈建议下,上了一瓶啤酒,一桌六七个人,一人分了一小杯。
杯子碰在一起的,刹那间,成宇的脑海里,浮现北岛在波兰来客里的一首诗:
那时我们有梦
关于文学,关于爱情
关于穿越世界的旅行
如今我们深夜饮酒
杯子碰到一起
都是梦破碎的声音
这人啊,得透支着每一个明天的勇气,才能以度过每一个煎熬的今天。
而此时此刻,坐在成宇对面的,是二十多岁,年纪相仿的李扬。
这是一个和自己无话不说,喜欢大笑大叫的大男孩。
这也是,自己创业路上的左右臂膀,最好的哥们。
成宇和李扬喝酒,又回到了年轻时,自己和同学们喝酒的状态。
他从箱子里抽出两瓶酒,咔嚓咔嚓用牙齿咬开。
“李扬,我们一人一瓶,一口闷,谁要是中途停下来,谁是孙子!”
泡沫和气体顺着两人的喉管,顺流而下,直冲胃部。
成语感觉自己喝下的不是酒,而是一片大江大河。
他不再是海边的礁石,而是站在礁石上双臂舒展的少年。
少年扯开喉咙,一声长啸的呼喊,汹涌的海浪,咸湿的海风,还有升起的朝阳与白云,全都化作阵阵啤酒波涛,涌入自己的胸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