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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八月十五已过,时间迅速地推进,进入到农历九月份,期间下了一场大雨,都说一场秋雨一场寒,于嬷嬷和麦芽两个人不适应北地的气候,双双病倒,躺在床上喝了好几天的苦药汤。
从前在京都生活四年多,青璃已经快要忘记北地的气候,好在有空间帮助调节温度,她平日经常习武强身健体,没有出现不适,但是身边一共三个丫鬟婆子,全部卧病在床,这倒是让她成了光杆儿,出门来去都是自己一个人,很是不方便。
习惯了有人伺候,就拿早上梳头这一件事来说,古代的发髻很复杂,她还没有学会,平日里就随便扎马尾,或者头上戴一个小花冠应付着,谁想到又引领了平阳城的潮流,上到大户人家的夫人小姐,下到集市上卖菜的大娘,都来模仿,美其名曰,简单省事,干净利落。
青璃调动了新宅的丫鬟到身边服侍,无奈和丫鬟之间没有默契。以前她只要一个眼神,麦芽就能知道她心中所想,这新来的丫鬟傻乎乎,青璃盯着茶碗看了一刻钟,那丫鬟愣是不明白这是倒茶的意思,以为她在欣赏茶碗。
为了让麦芽和于嬷嬷能够早日恢复健康,青璃上心,用空间里的灵泉水,蜂蜜做成了药丸,让两个人服用,又用药材给二人补身子,希望二人早日康复。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过去,青璃也变得越发忙碌,玉器铺子终于在两天之前开业,还做了一个噱头。现在平阳城几乎无一人不知道这家店铺是莫家小姐所开,一些没有门路有钱的大户们纷纷上门,连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姐们也带着丫鬟前来,就是为了能在玉器铺看到青璃,若能交好,以后对家里来说,是一个大助力。
青璃开门做生意,当然是来者不拒,她这两天几乎都要去玉器铺子看看,富顺被她从凤阳调来做大掌柜,连带着他的爷奶,爹娘和妻儿全部都接来,又送了他一座二进小院儿,富顺可以安心做工,也不用和亲人分开,对此感激涕零。
开业这两天,生意不错,几乎是天天爆满,青璃心里估算,等到过几天天气转冷,平阳北风刺骨,几乎没有人愿意出门,生意也自然冷清下来,她就是想在冰冻之前,赚点银钱贴补。
最近收集鸭绒有了大进展,家里的下人做出了小成绩,而莫子山也吩咐下人通知青璃,已经有几个库房的鸭绒,伙计们不敢进门,闻到鸭绒之后就打喷嚏,而那细小的鸭绒轻飘飘,还会往鼻孔里面钻。
对此,青璃做了口罩手套等一切的必备工具下发,又找专人称重,采买一些布料,做羽绒被和羽绒衣。就在昨天晚上,她接到久违的家书,信上报喜,四婶突然早产,小包子是个男娃,比预计的早出生二十多天。
爷奶很担心小包子会长不大,所以没有起名,想等到过了周岁再说,好在小包子现在情况不错,四肢健壮,家里人每日围坐在一起,时常去海边吹海风,爹经常和二伯垂钓打发时间。
汝阳这个小渔村,很是安逸,村民自给自足,和外界打交道不多,没有那么喧闹,自家的船坞一切运作正常。
那些调配过来的伤病残将,做起了烤鱼片和一些贝壳小摆件,在附近的城池卖的不错,有了收入以后,大家找到了生活的希望,觉得自己还能成为顶梁柱,而不是一个废人。
家里人安好,让青璃不用担心,在信的最后,沈冰雨又补充了几句。
京都形势危急,整日混战,三皇子和四皇子一派还没有分出胜负,死伤无数。水零欢和赵羊羊的信件传送不出来,两个人在京都筹集的棉花运送不到北地,不能派上用场,自家船坞,鲁进造船精益求精,增加一些花销,不过都在预算的范围之内,目前来说还可以承受。
平阳比凤阳还要冷上一些,预计农历九月末就要滴水成冰了,现在早晚都有浓重的雾气,冷风一吹,单薄的衣衫被打透,浑身上下是刺骨的冰凉,自打收获之后,最近集市很是热闹,一些庄户人家把自家用不上的物事换银子,开始做猫冬的准备,杂货铺子的炭块,最低等的,以前只卖三文钱,现在又多增加两文。
沈冰雨信中,对京都形势只说了个大概,含含糊糊,她想让麦冬联系大哥,麦冬却连连摇头,发生刺杀事件之后,惊讶地发现,原来潜伏的成员全部消失了踪影,不知道是被杀还是成了叛徒,现在处于失联状态。
青璃曾经多次联系小灵问自家人状况,小灵也说找不到自家大哥,二姐和叶洵一切安好,让她不必太过忧心。
自从上次邪阵过后,也没有了宇文鲲的消息,青璃不禁怀疑,大秦是否有更大的动作。这个时候,正是后勤准备时期,城北大营的士兵们每天都在统计棉衣的数量,无论如何,也要让在前线的将士们提前穿上保暖。
关于士兵们残酷的生存条件,青璃算是有了更深层次的了解,她看过往年士兵们的棉衣,拆开一看,棉花都没有去籽,全部打成一团,根本不保暖,士兵们为了取暖,里面加稻草的,加碎布头的,加什么都有,这种衣裳怎么能穿在身上的?
前线的将士们,一直住在营帐里面,外面那层油毡布,根本不挡风,若是遇见大雪压塌了营帐,连个睡觉的地方都没有,这一切,都很让人揪心。
往年不打仗的时候,士兵们还好一些,在关外不用驻扎那么多的士兵,大家睡在火炕通铺上,除了训练就是猫冬。即便是这样,每年也有大部分身体弱的士兵感染风寒,如果不注意高烧不退就会要了命,还有巡逻的士兵,冻死在雪夜里,听说都是含笑离开的。
士兵们对此很坦然,可是青璃心里不平静,她知道,淳于谙为北地将士真是尽了最大的努力,他生活简朴,从来不奢华,吃住也和普通士兵差不多,没给自己开小灶,也没有乱用特权。
今儿是九月初九重阳节,每年这个时候,最适合登高望远,在京都,天风书院这天休沐,因为青璃没有什么长辈,多数时间都会去水府上拜见老太君,得了赏,再和水零欢,赵羊羊三人闹上一天,赏菊花,品河蟹,喝菊花酒。
今年的重阳节,爷奶不在北地,找不到过节的乐趣,青璃准备带着刚康复的麦芽和于嬷嬷去赶集,每年的重阳节,集市上都很热闹,有各种打把式卖艺的,还有来自各地的小玩意,小食。
“小姐,重阳节好歹也是个节日,您不去和少将军共度吗?”
于嬷嬷怕冷,早早地穿上了一层薄棉衣,领口和袖口处加了一圈兔子毛皮,经过一段日子的调养,气色也变得红润,比没得病之前还要精神。
“是啊,小姐,都是奴婢和于嬷嬷染上风寒,您最近都在忙着玉器铺子的事,闲下来还要照顾奴婢,好像一直没有和少将军见面吧。”
麦芽也上来劝说,青璃这才想起,自从上次中秋之后,两个人见面的机会甚少,都在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淳于谙会有书信给她,基本上就是“平安,勿念”这几个字,简洁的很。
“过几天再说吧,重阳节,我们又没七老八十,还过什么。”
青璃轻笑一声,走到门口,看着廊下的几盆菊花,对面的树叶已经泛黄,秋风瑟瑟,树叶飘落,落到花盆旁边,和盛开得正艳的菊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小姐,都说这平阳苦寒,老奴算是理解了,这才农历九月吧,咋就这么冷呢,半夜不用个暖水袋,手脚冰凉的。”
于嬷嬷摇摇头,站在自家小姐身后,给她戴上翡翠的耳坠,样式简单,就是水滴状,这是玉器铺子卖得最好的款式,这么小小一对,竟然要十两银子,平阳城有钱人家的小姐们也买账,真是稀奇。
“哦,对了,前几天得了几张厚实的兔子皮。”
这是一种长毛兔,平阳城没见到有这样的品种,是在京都皇家狩猎场收回来的物种,在空间之中繁殖不算快,前段做麻辣兔丁,青璃宰杀几只,剥下完整的兔子皮,正好拼接在一起,给二人做个褥子,晚上睡到上面,暖和的很。
“小姐,这兔子的皮毛真光滑。”
麦芽一脸惊喜,忙不迭地摩挲,心里寻思这么好的皮子,做褥子真是可惜,若是能做一件披风也不错。
“麦芽,看你那点小心思,全写在了脸上,披风不会少了你的。”
这几张兔子皮有几个窟窿,不太完整,做披风还是差一些。青璃对跟随自己多年的下人从不亏待,出手大方。
用过早膳之后,主仆三人坐着马车,往附近的大集上赶,青璃自己为了低调,穿一身棉布衣裙,看起来不太显眼,头上罩着头巾,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平阳风沙大,这样打扮的女子不抢眼。
天不亮就有人到市集占位,主仆三人来之时,已经人头攒动,于嬷嬷和麦芽两个人觉得新鲜,左顾右盼,平阳和京都的风俗不同,女子们更加豪爽,讨价还价有自己的套路,吆喝的嗓门也更大些。
“好吃的花生,自家种的啊!只要三文钱一斤!”
“红薯喽,红心的,个大,买回去煮粥,甜滋滋的!”
一路上叫卖不断,青璃空间里什么都不缺,她还是驻足围观,这是一种心理,就好像前世在商场逛,未必一定要买东西一样。等天冷,就没有人上集了,这会来往买卖的人很多。
“农家野蜂蜜,识货的来,不甜不要银子啊!这小罐一两银子,不还价!”
这个时候,几乎没有专业的养蜂人,蜂蜜水金贵,一两银子一小罐子也不算贵,青璃走走停停,评估着物价,和当年离开凤阳的时候,没有什么差别,平头百姓都是用铜板交易,碎银子不常见。
“小姐,平阳的物价比京都便宜,在京都,这么小罐的蜂蜜,至少要这个数。”
麦芽伸出五个指头,神神秘秘地,而于嬷嬷正在摸荷包,看样子准备买下那一罐子蜂蜜,可是摸到钱袋的时候,微微皱眉。
“于嬷嬷,你咋了?”
麦芽发现于嬷嬷脸色异常,直接问道,“你没有带银子吗,我这有,我带了钱袋的。”
“是啊,出来着忙,放在桌子上了。”
于嬷嬷面色囧了囧,她犹豫片刻,对着麦芽道,“不如你先借我一两银子,把这个野蜂蜜买下,等我回去还你。”
麦芽点点头,掏出钱袋,可还是慢了一步,前面有一个穿着碎花衣裙的女子来势迅猛,野蜂蜜是难得之物,现在天冷了,蜜蜂都没有,于嬷嬷拿了银子却没抢到,一脸沮丧。
“这位姑娘,能不能把野蜂蜜让与我?我愿意出二两银子。”
于嬷嬷咬咬牙,实际上她存的银子也不多,很多都留在京都存起来,给自己存了棺材本,还要给儿子存银子娶媳妇,身边也只有那么十几两,青璃赏赐的多半都是吃食,首饰和布料。
“对不起,这位大娘。”
这个穿碎花衣裙的姑娘看起来十六七岁,衣服破旧,有缝补过的痕迹,浆洗得很干净,她的头发上只戴着一根木簪子,没有多余的首饰,看起来条件并不好。
那罐野蜂蜜,只要转手就能多得一两银子,这可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事啊,连卖蜂蜜的生意人都有些心动,他接过来一大串铜板,数了数,正好是一千个。
“姑娘,看你也不是富裕人家,不如就让给这位大娘,还能白得一两银子呢!”
卖蜂蜜的人也帮着说和,一两银子的在这集市上有相当大的购买能力,就光买猪肉,上等的五花肉,二十文一斤,也能买五十斤,干啥和银子过不去呢。
“是真是不能转手,我哥哥卧病在床一直喝苦药汤,嘴里总没滋味,我打了三个月的络子,才凑够了一千个铜板,谢谢大叔,您要的价钱高,我还买不起。”
碎花衣裙的姑娘很是客气,对着卖蜂蜜的大叔连连鞠躬,估计也是怕他反悔,又和于嬷嬷赔不是,说的于嬷嬷心里挺不是滋味,在市井中生存艰辛,她虽然是个卖身的奴仆,但是好歹吃喝不愁,主子和善。
“于嬷嬷,你买野蜂蜜做什么用?”
眼看着碎花衣裙的姑娘消失在人群中,青璃转过头,看着一脸沮丧的于嬷嬷,心中好奇,她几乎不会短了下人吃食,蜂蜜这东西空间中有,她没拿出来,要是运气好,杂货铺或许也能买到。
“还不是麦冬那丫头,每天喝苦药汤眉头都不眨。”
于嬷嬷轻轻地叹息一声,“小姐,原本老奴以为那药不苦,有天老奴好奇,就尝了口……”
青璃看于嬷嬷眉眼都纠结在一起,就知道那药很苦,良药苦口利于病,看来想买野蜂蜜也是为了麦冬,于嬷嬷在到了平阳之后,变化很大。
三人继续走,这次,麦芽和于嬷嬷一起关注野蜂蜜,可是让二人失望的是,一直从这边走到那边,也没有见到有人卖,回来时候,三人绕到另一条街道,这边也有一个小集市,两边都是小铺子。
“小姐,前面吵吵嚷嚷的,好像有人在叫骂。”
青璃主仆三人绕道,是想询问一下现在的粮价,新打的粮食刚刚下来,北地大军的军需也没从平阳调配多少粮草,战争对百姓的影响不大,三人刚走到粮铺,听见前面隐约有女子的哭声。
“小姐,那不是刚才买到蜂蜜的姑娘吗?”
于嬷嬷眼尖,人群中有一个小缝隙,她看到露出衣裙的衣角,刚才买到蜂蜜的姑娘,正坐在地上抽泣着,似乎在求饶,而旁边,站着一个两撇小胡子的干瘦小老头,叉腰,气势很足。
没能买到野蜂蜜,于嬷嬷有些沮丧,但是她对刚才的那个姑娘印象不错。后来逛集市,她买了几样甜滋滋的果脯,还有北地的特色冬瓜条,想回去给麦冬喝药之后甜嘴。
碎花衣裙的姑娘坐在地上,不停地用手抹着眼泪,嘴里连连哀求,“掌柜的,求您了,让我缓缓,就几天也行,我会凑合上银子还您的!”
“不行不行,女娃娃,咱们开店做生意从来不赊账,你碰坏了店里面最珍贵的茶壶,卖价十七两,只让你赔十五两,算是老朽做人厚道了!”
两撇胡子的小老头眼神贼溜溜地,不停地打量地上的女子,不知道心里正打着什么主意,他虚张声势,不依不饶。
“我说徐掌柜,人家女娃娃也不容易,都是这片住的,你就不能缓几天?她哥哥还是个病秧子呢!你这不是把人逼上绝路吗!”
周围的百姓们有熟识的,在原地哀声叹气,世道艰难啊,在市井之中生存,没有田地,冬日也做不上工,只能在猫冬之前攒够银钱,不然冬日里买不起柴禾,就得自己走路去周围的山头砍柴。
“就是,徐掌柜,她哥哥原来是镖师,家里也富裕着呢,就是出了点事,掏空了家底啊,原来马老三也是好的,还给你店里走过镖,都没要你的银子,你咋能这么做人呢!”
百姓们议论纷纷,看着地上哭泣的女子,眼里带着同情之色,十五两银子,无论如何,谁家也拿不出来这么多,要是强要的话,只能让马家卖了房产,一家子流落到破庙,马上就要入冬,不是要把人逼死吗。
“啥老朽不会做人啊,马老三确实走过镖,那是顺路帮忙,再说老朽不是按照成本银子让她赔钱了吗,老朽的东西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咋这么区别待遇呢!”
徐掌柜胡子一翘一翘地,在原地跳脚,那个碎花衣裙的姑娘哭泣了片刻,用手抹着眼泪道,“徐掌柜,茶壶是我碰碎的,一人做事一人当,该赔多少银子我不会赖账,可是求您宽限几天,我一定想办法。”
“宽限,宽限你就有银子了?谁不知道你家啥条件啊,倒霉催的!”
徐掌柜咄咄逼人,眼里还流露出算计的精光,青璃一看就觉得此事不是那么简单,倒是于嬷嬷和麦冬唉声叹气,一个小破杂货铺,摆十五两银子的茶壶,充门面?这周围都是平头百姓,谁愿意用那么多的银钱,买这种不能吃不能穿的东西。
“别和老朽说什么一定还银子,你用啥还,卖身还债啊?现在平阳大户人家招死契丫鬟,能给十五两银子吗?”
徐掌柜喋喋不休,周围的百姓们连连摇头,毕竟是马家姑娘碰坏了徐掌柜的镇店之宝,一个茶壶,赔银子也是应该的,可是家里这个条件,多了十五两银子的外债,无疑是是雪上加霜。
“徐掌柜,你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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