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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惜她了。
她不舍地与隔壁床的老婆婆告别,将身上唯一像样的东西——已经过世的爷爷送给她的平安符,偷偷塞到老婆婆枕头下。
她在心里默默祝愿拥有这个平安符的人可以平安顺遂。
走到医院门口,她没有再坐上预想中那辆又脏又臭的三轮车。
取而代之的,是父亲打的一辆的士。
她在懵懵懂懂间回到了那破旧的家中。
门口被丢弃的垃圾堆积成山,走进去看到狭小的客厅中亦堆满打包好的箱子和袋子。
哥哥和弟弟在一旁一言不发地打包行李,她手足无措地站在门口,一脸茫然。
啪的一声,母亲不由分说地将那根自制的晾衣杆丢出门外。
已经缠绕了无数圈胶带的晾衣杆头在接触地面的那一刻再度与衣杆分离。
那是家里面她最讨厌的东西之一。
那支晾衣杆总是在她晾衣服的时候坏掉,她只能一次次地用透明胶带修好。
父亲头也不抬地说道:“我们要搬家了,回乡下。”
她不解,但没人跟她解释这一切突如其来的变故是因为什么,接下来他们的生活又会怎样。
她迷茫地跟着收拾自己为数不多的家当。
整理床铺时,她发现那支被自己塞在枕头底下的钢笔已然不见了。
但她已无心在意是谁又翻了她的东西。
家里人都对那件事避而不谈。
她尝试跟母亲提起,结果换来的只有母亲劈头盖脸的辱骂。
“你还提这个干什么?有点女孩子家的羞耻心行不行?以后别再提了。”
回到乡下后,她还未从之前的阴影中缓过来,便又开始担惊受怕,猜度自己是否无法继续上学。
但父母托人找到市里的一所中等水平的高中,带着她去报道了。
高一开学前,母亲冷着脸把她喊进房间,问她最近一个月是否有来月经。
她点点头,母亲似是松了一口气,把她打发出去。
在高中三年里,算得上是她短短十几年人生中最为舒心和放松的时光。
寄宿生活让她大部分时间都在学校,面对的人是老师和同学。
她觉得学校里的每一个人都是可爱的。
开学不久后她便交到数个好友,班主任也对她关怀备至。
她自己也觉奇怪,经历了那样可怕的事,她却更想义无反顾去接近和相信陌生人。
她想,或许是血浓于水的家人,也并没有给她带来过多少关心和温暖的原因吧。
还不如敞开怀抱,去拥抱那些不管怎么看都比她的家人要更加和善的陌生人。
尽管高中的学习生涯很苦,但是她却能从中觅得安宁,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
每当她被过去痛苦的回忆纠缠时,就会看看自己刻苦学过的课本,认真做的每一个笔记。
还有讲台上威严又慈祥的老师,给自己分享家里送来可口饭菜的可爱舍友,她就会感觉身上又被重新注入能量。
又能维持开朗的状态好一阵子。
对她而言,最为艰难的一件事,便是写日记。
尝试了许多次,她才终于将那一天发生的事以及那个梦从头到尾、完完整整地补全在日记本上。
每回忆一次,便会将她拖入无底的深渊,把她重新撕裂、揉碎。
但她更害怕自己会忘记这一切。
她坚信总有一天,这个伤口是要揭开给别人看的。
希望在那以后,就不会再有和她一样可怜的人了。
她并非没想过要报警,可当时的她懵懂、无知、无助,就连身边唯一能依靠的父母也对她的痛苦视若无睹。
他们唯一关心的,便是大兴土木建造新的房子。
直到后来一次偷听父母谈话,才验证了她的猜想。
原来母亲用沾了她的血的裤子,换来了一家人长久的富足生活。
她永远不会忘记母亲说的那句话,让她从此万念俱灰,对这个家失望透顶。
“要是早知道那些有钱人好这口,早点把她送过去就好了,这样我们还能早几年过上舒坦日子。
反正她以后也是要找男人要嫁人的,白养这么大,还不知道能卖多少钱。”
从此以后,心灰意冷的她在心底将自己与这个家彻底割裂开来。
她权当已还清父母那本就少得可怜的养育之恩。
她不再期待父母和手足终有一天会有爱她的觉悟。
她开始蛰伏,一门心思扑在学习上。
终于命运不负她的全力以赴,第一次为她打开了一扇窗。
凭借超出极限的努力考到了全市第一,她被自己理想的大学和专业录取了。
拿到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刻,她仿佛看到束缚自己的茧裂开了一道缝隙。
只等她破茧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