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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部和漕运司的人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本来他们还觉得刑部做了间蠢事,给了他们反击的机会。这下好了,反击没有击成,反而弄得自己进退不得。真的呈了罪状,罪名就算坐实了,轻则罢官,重则砍头。而且以现在朝廷局势,只能往重了写,不可能随便写点错误敷衍了事。
两部的官员战战兢兢,廷巡司却忙了起来。从来没有办过案,都还不知道该怎么做,只得从大理寺请了几个人过来帮忙。没过几天,工部的两人承受不住,把知道的事情都招了。尤其是水部主事,河道的修缮就是他负责,每年的修缮款都会经过他的手。这笔钱到底去了哪里,他最为清楚。
相对于工部两人,漕运司的主簿就嘴硬多了。不管用什么办法,就是问不出话。昭若珥向柳霏霏汇报时,本来没有多少表情的脸,黑的都能渗出水,就差哭出来了。
柳霏霏看着昭若珥窘迫的样子,很是好笑,若非碍于情面,真想笑出来。宋燕玮和纤纤躲在柳霏霏背后,捂着嘴一个劲的憋笑。柳霏霏深吸了口气,憋住笑,问道:“真的那么难缠?”
昭若珥叹道:“我是真没办法。十天了,打也打了、诱也诱了、吓也吓了,就是不开口。看上去一副害怕的模样,感觉一问就能问出来,可是不管用什么手段,他总是说什么都不知道。”
柳霏霏冷冷一笑,道:“天下之事,无非利也。这是个聪明人,他知道只要他不开口,谁都拿他没办法。我们得不到想要的东西,不敢杀他;他的同党知道他不开口,不会杀他。只要开了口,就会有人想尽办法要他的命。”
纤纤奇道:“可是他的同党怎么知道他没有开口呢?”宋燕玮噗嗤一笑,说道:“你是想用反间计。让他同党知道他已经出卖了他们,这样他的同党就会杀他,他一害怕,就会全都招了。”纤纤点头道:“对,这样他才会心甘情愿的交待。”柳霏霏微笑道:“何必这么麻烦,用最直接的方法才最有效。计谋越复杂,不可控制的因素就越多,结果也就越不可控。好了,让我去会会他。”
漕运司的主簿是个快六十岁的小老头,个子不高,因为年纪大了,背有些佝偻,看上去就如同十三四岁的孩子一般高。主簿姓邢,一辈子都在漕运司,起初只是个吏员,后来因做事情麻利,尤善于理财,被推荐为官。不过一辈子都是个正九品主簿,从来没有升迁。
当初柳霏霏让柳默凡把工部和漕运司所有官员的甲历找来,翻到这个不起眼的小官时,就记住了他。二十来岁进漕运司衙门,四十岁推荐为官,之后从未升迁。一个把整个漕运司的税务理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人,其才之高,岂是一个小小的九品官能安置的下。然而他却心甘情愿的接受,其中必然有蹊跷。所以柳霏霏才会让昭若珥把他抓来,只要从他身上找到突破口,漕运司就很容易攻破。
廷巡司的地下监牢很昏暗,没有阳光照射进来,只有借助火把才能看见东西。监房都是砖块砌成,没有窗户,门上有个小孔,可以从外面看到房内,每个监房上方有个孔道,和外界通气,除此之外,没有任何能与外界想通的地方。
地牢很潮湿,加上昏暗的火光,压抑的空间,让人感觉这里就是阴曹地府。如果再配上对犯人用刑是的惨叫,任谁身处其中都会感觉像是在十八层地狱。柳霏霏不喜欢这个地方,原本不想下来,却没有办法,为了审问邢主簿,不得不下来。宋燕玮和纤纤心里害怕,一人抓着柳霏霏的一只手臂,紧紧的挨着。
进了监房,里面一张床,一张桌子,一盏油灯,别无他物。柳霏霏让人把搬来一把椅子,她坐在椅子上,和坐在床上的邢主簿隔桌而望。柳霏霏坐下后就盯着他,没有说话。邢主簿矮小的身子一颤,不敢与柳霏霏对视,眼睛不自主的四处看,身子轻微颤抖,两只手不停的互相摩擦,像是非常害怕。
这一切昭若珥看在眼里,这副模样他已经看了很多遍,十天来每次过来,邢主簿都是这样。表面上看似非常害怕,只要一吓应该就能问出所有想要的东西。但是每次昭若珥都失望,不管他问什么,邢主簿都是说不知道。此时看着邢主簿故态萌发,心下恨到了极点,简直想把他撕碎。
昭若珥却不知,邢主簿此刻是真的害怕。他没有见过柳霏霏,名字却听说过,不用猜测就知道眼前坐着的美妙少女就是大名鼎鼎的柳霏霏。就在方才对视的一瞬间,他感觉柳霏霏的眼神如同一阵旋涡,深不见底,里面有万道剑光朝自己刺来。那是一双杀伐果断的眼神,不知道已经看到多少人的死亡,感觉每个死掉的人的魂魄都聚集到了她眼神里,只看一眼就不寒而栗。
邢主簿被这个眼神吓到了,他不敢再看,只想找个地方躲起来,永远不要再见到。他越是这样想,柳霏霏越是不如他的意。柳霏霏就这么直勾勾的看着,一瞬都不曾移动。邢主簿不时的用余光看着,却发现那双眼睛从不曾离开,心跳越来越快,额头已经开始出汗。
过了一顿饭的时间,邢主簿心想不能再这样,他宁愿在刑房里受刑,都不愿意被这样看着,这比让他受刑、被千刀万剐还难受。他深吸口气,对昭若珥道:“大人,我……可以给我一碗水么?”昭若珥看了眼柳霏霏,见她依然如入定般的看着邢主簿,不说话、不点头、不摇头,也就当没有听到。
邢主簿无奈只有乖乖坐着,他心里也很奇怪,柳霏霏进来这么就,只是这般看着自己,也不问、也不说,到底要干什么?但是对方不开口,自己也不能开口,一旦自己先开口,就等于输了,命运就掌握在被人手里了。尽管他如坐针毡,却依然不会主动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