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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必须忍。
徐明辉对他恨不得对着自己扒皮抽骨的狰狞熟视无睹,堪称是温和有礼地说:“父亲,再不去的话,就要耽误出发的时辰了。”
“走吧。”
徐二叔面色铁青地甩开他作势搀扶的手,相当莽撞地冲开了正屋的大门。
徐明辉信步紧随其后,屋里很快就响起了老太太心疼的呼声:“不是说一直养着的吗?怎么还能把脸色养得这般难看?”
“就你这一脸病气的样子,这时候怎么能去做工?万一把身子糟践坏了可如何是好?”
因恼火说不舒服的老太太在心疼儿子的时候又变得中气十足,可说出的话却被徐明辉不动声色地挡了回去。
“祖母,活儿是托大哥和三叔帮着找的,按跟东家说好的日子,今日再不去就是要失信于人了。”
“可你爹还病着,你怎么能……”
“父亲只是心情不虞看起来面色差些,并非病未痊愈。”
“论起病状,我母亲的伤势更为惊险,如今也都见好了,父亲身为男子,只是些小病小痛还不及我母亲的三分之数,仔细将养了这么些时日,怎么可能还没好呢?”
他搬出来的对比过分鲜明,以至于老太太到了嘴边的怒斥全都变成了无用的争辩。
“是病着还是好了,那是你说了能算的吗?!”
老太太搞不清这个孙子怎么现在就跟自己的话对着干,恼火道:“你娘的情况怎么能跟你爹比?要我说干脆就……”
“体弱力怯但性子坚毅,孔武有力却软烂如泥,他们二人是比不得。”
一早就出去了一趟的老爷子面沉如水地走进来,口吻冷硬:“明辉他娘都为绣庄的活儿忙碌数日了,他哪儿来的脸面安然躺着?”
老太太攥着袖口咬牙:“老爷子,万一……”
“有明辉跟着呢,何来万一之说?”
老爷子目光沉沉地扫了一眼眉眼更添阴鸷的徐二叔,用不容置疑的强硬说:“既是找好了的,那就趁早去。”
“明辉,去跟你大伯母支点儿用得上的银子,以备出门在外的不时之需,至于你爹……”
“滥赌好酒,兜里只怕也揣不住多的银钱,你既是跟着你爹同去,这银子你仔细收好了,不必过他的手。”
一言不发的徐二叔恼得面皮痉挛:“这是要以子教父?”
“父不成,子代为束之有何不可?”
老爷子无视他和老太太的不满拍板定论:“明辉,带着你爹出去吧。”
徐明辉辨不出情绪地垂首:“是,孙儿记住了。”
不等他侧身,自觉饱受屈辱的徐二叔就甩手走了出去。
门板卷起的冷风吹得老太太心口拔凉,换来的却是老爷子冰冷的漠视。
“不是嚷不舒服吗?既是身子不康泰,那就在屋里好生养着,外头的事儿倒也不用你出去插手。”
“还有,明阳和明煦的教导我心中自有定论,嫣然和锦惜养在她们母亲跟前也教得很好,无需放在你膝下教养。”
老太太不满管家权被夺,可暂时找不到扳回一局的时机,索性昨日寻了个由头跟许文秀和徐三婶提了一嘴,想把徐嫣然和徐锦惜放在自己的跟前养着。
她想拿捏住这两个孙女儿,借此拿捏不再温顺的儿媳。
可这话她分明是背着老爷子说的,也敲打了这两人想让她们主动跟老爷子提,谁知道这两人居然是反着提的!
老太太面皮青紫交错泛起黑气一片,忍无可忍地尖了嗓:“我是她们的祖母,为何我教养不得?!”
“老爷子纵是心中对我不满,也不该当着儿孙的面如此煞我的脸面!我……”
“你就是香坛上供着的牌位祖宗,也不是胡行乱来的理由!”
老爷子冷声一斥将老太太刚冒出苗头的怨气镇压下去,室内回荡而起的是令人窒息的死寂。
哪怕不再是侯府的老侯爷,老爷子纵横沙场一生留下的威慑还是足以震慑住外强中干的老太太。
老太太面如死灰地喘着粗气不敢言声,老爷子瞥了一眼,面无表情地走了出去。
西屋里,许文秀等人聚在一处做绣活儿,桑枝夏也在边上打下手。
许文秀听到正屋传出的吼叫心头狠颤,不安地捏着针尖说:“听这架势像是吵起来了,能行得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