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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深沉,一股冷风陡地卷了起来,吹得草木倒伏,萧瑟一片。青玉将手稳住被风吹得乱转的灯笼,吩咐与她一同结伴去济园的芷夏:“风大,小心灯笼,别烧着了。”
芷夏慌里慌张地按住自己提着的灯笼,道:“姐姐,怕是要下雨哩。我嗅着有一股子潮气。”
青玉忍不住笑道:“你狗鼻子呀,光闻就能闻出要下雨,要钦天监何用?”
芷夏微笑着道:“姐姐要不信,我们就打个赌。”
在张仪正身边的这些旧人中,这芷夏是个实诚性子,青玉早就有心与她交好,便趁机指指耳边:“这对金耳坠子罢,你不是说喜欢么?”
芷夏笑了笑:“无功不受禄,这雨是一定要下的,我要是受了,倒像是骗姐姐的东西一般。”
青玉笑道:“多大的坠子呢,我喜欢你的性子,乐意给你,说什么骗不骗的?”
芷夏想了想,亮出腕上一只银鎏金镯子:“那我拿这个和姐姐赌。”二人越说越投机,待回到无名小院已然比之从前亲热了许多。
因见铃铛立在书房门前朝她招手,青玉便同芷夏道别:“你先回去,明日早上见分晓。”待进了书房,只见许樱哥歪在榻上无精打采地看书,忙走上前去道:“婢子还以为是三爷在里头,若非铃铛就走到正房里去了。奶奶今夜莫非是要在这里歇?”
许樱哥坐起身来:“这里也没什么不好。问得如何?”
青玉低声道:“银瓶也不知道,是世子妃听见声音,便让婢子进去,也没说得太细,就略说了几句。是与西晋的战事有了变故,二爷吃了败仗,圣上大怒,今日在宫中无数的人遭了贬斥。不独是王爷,便是三爷也被指着鼻子骂了一回,话特别不好听。”
按理,皇帝的皇子皇孙可多,领兵领差的更不少,张仪正只不过刚入兵部,晓得什么?竟也跟着被召入宫挨了骂,可见都是因了张仪先而被迁怒。许樱哥思忖片刻,问道:“你可瞧见世子了?世子的情态如何?”
青玉道:“进门时碰着了,脸色也不大好看。世子妃说,男人么,都好面子,总会想通的。”
按这意思,张仪正应当是因为张仪先吃了败仗,父子几人挨骂,所以心中郁闷,没处撒气所以跑回家来坐着生闷气。但许樱哥却觉着有些蹊跷,当初上巳节突遇变故时,张仪正的表现不但正常而且十分正常,想的都是怎么解决问题,而非是这样莫名生些没用的闷气。所以这里头应当还有众人所不知道的其他缘故,可究竟是为什么呢?许樱哥思索不得,只觉得小腹更加酸痛寒冷,心中越发烦闷不堪,由不得呻吟了一声:“给我弄个汤婆子来,这次着实疼得厉害。”
青玉手忙脚乱地去准备:“怕是这些天忙里忙外地累着了。不然明日请个大夫开个方子调养一下。”才出了房门,就见天边划过一道闪电,接着雷声轰隆隆地由远及近,几点黄豆大小的雨滴跟着洒落下来,果然是下雨了。
青玉叹道:“下雨了,芷夏这鼻子可真尖。”话音未落,就见正房的门被人用力打开,张仪正大步从里头走了出来,立在院子里大声喊道:“拿枪来!”
“嗳!”仲夏趿拉着鞋子,披着件小袄,惊惊慌慌地拖着枪从屋里跑出来,结结巴巴地道:“三爷,下雨了。”
张仪正也不答话,一把夺过枪便大踏步走了出去。
“奶奶!”青玉不敢相拦,忙着转身入内禀告许樱哥,却见许樱哥不知何时已走到了门前,只沉默地扶着门框看着远去的张仪正,并无半点要往前去劝或者拦的意思。
雨瞬间大了起来,砸得瓦片“噼啪”作响,青玉急道:“奶奶,下雨了呢。”
“劝不住的,再劝也不过是做给别人看,何必。”许樱哥掉头转身入内:“着人去跟着,看他要去哪里,若是要出府门就拦住了不许去,立刻报给世子知晓。”
“是。”青玉接过小丫头递来的蓑衣斗笠,拉了铃铛一道快步冲入雨中。许樱哥回到正房里,但见屋内灯光依旧,满桌的饭菜动也不曾动过,净房里的水早就凉了,唯有张仪正坐过的椅子似乎还有点点热气。
绿翡轻手轻脚地走过来低声道:“奶奶,三爷是去了练武场,把朱贵几个都喊起来了,轮番和他对枪呢。”
许樱哥揉了揉眉头,上床躺下闭了眼轻声道:“熬了浓浓的姜汤备着,灶上要随时都有热水。他再疯,总要回来。”
雨声响个不休,屋顶的明瓦不时被闪电照得雪亮,许樱哥在床上烦躁地翻了个身,只觉着挨着汤婆子太热,离了又太冷,空气中的潮气水气太重,弄得脸上手上身上都是潮乎乎的一片,让人从里到外都十分不舒服。左右都是睡不着,她索性喊了紫霭进来将灯挑亮,寻了本志怪小说打发时间等张仪正撒完气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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