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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到的贺礼是一只小狐狸。他父亲外出办差事,路过涂山,顺手救下一只受伤的狐狸,将它带回云浮送给了自家小神君。
小狐狸通体雪白,无一根杂色绒毛,唯独后颈秃了指甲盖大小的一块,应是被什么厉害法宝灼烧所致。
司战上神对他管束极严,云浮仙宫里头除了重明,元辛没有别的玩伴,好不容易得了新伙伴,他自然宝贝得紧,无论何时都要将它带在身边。
按照他父亲的话,涂山狐族天生有慧根,不出两百年定能修成人形。眨眼过了三百年,那小狐狸还是毫无动静,元辛依然好吃好喝地伺候着,干脆把它当个灵宠来养。
岁月如白驹过隙,匆匆又是五十来年,这夜元辛睡得很熟,一只柔软的手臂忽然攀上来,牵了牵他的衣袖。元辛平生最恼恨清梦被扰,翻身换了个姿势继续睡,那东西不依不饶,竟坐上床,轻拍他的脸颊。
元辛惊醒,第一反应是吃惊,没想到小狐狸突然学会了化形,忙拿被衾将眼前的女孩儿裹住,抱去交给他母亲乐清仙子,随后才想起另一件事儿——这只小狐狸是个仙女?
心心念念的小狐狸变成了小狐女,不得不说,他心里多少是有点儿失落的。
她初化人形,鸿蒙未开,看起来像是八九岁的凡人小姑娘,就连“玉迦”这个名字都是乐清仙子给取的。乐清仙子交代他好生照看她,元辛嫌弃得不行,私下与他母亲说:“父神抱回来的该不会是只假狐狸吧?我看她姿色平平,不像是涂山氏的血脉。”
乐清仙子轻拍他的后脑勺,佯斥道:“臭小子,胡说什么呢!”
他只好走过去牵玉迦的手,打了个哈欠,说:“走吧,教你修行术法。”
她就势一跃,跳到他怀里,两条胳膊圈着他的脖颈,甜甜地对他笑,叫他的名字:“元辛。”
在云浮三百来年的岁月里,小狐狸与他几乎形影不离,平素听到最多的也是这个名字,故而玉迦只记住了他。
元辛从未与其他小神女有过这般亲密的举止,一张俊脸腾地红了:“哎哎哎!你快下来,我母亲看着呢!”她不肯松手,大约是羞赧,竟然将脸埋进他怀里躲了起来。从前与他玩闹时,她也经常往他怀里钻。
元辛提醒道:“醒醒啊,你现在不是狐狸了!”
那会儿她看似乖巧,殊不知,日后闹腾时拆起家来,元辛和重明两个凑到一块儿都比不过她。
司战上神夫妇偏疼她,大半责骂让元辛担了去,日子一久,他对玉迦生出淡淡的疏离。她敏锐地觉察到这点,可不知如何缓和,每回给他送药都被撵出来。
后来她掐了个诀,化成一只飞虫闯进他的居室,见元辛云裳半褪,笨拙地给后背的鞭痕上药。未等她出声,一道灵力骤然袭来,破了她的术法。
玉迦滚落在地,形容未免有些狼狈。元辛披上衣裳,斥道:“不能随便看人更衣,你知不知道?”
“七百年前,我们还一块儿戏水呢……”玉迦与他分辩。
元辛又气又好笑:“那时候你还是只狐狸。”
她怕他真的生气,蓦地化为原形,垂着脑袋,小声嘀咕道:“那我现在也是狐狸。”
到底是他先服软,走过去,把她抱到膝上,抚过那毛茸茸的脑袋,指尖驻留在后颈那块秃毛处:“嗯,学东西慢,长得也不好看,还是只秃毛狐狸。”
听得玉迦一瞬奓了毛。
后来她年岁渐长,也明白了仙女要矜持端庄的道理,开始认真跟随乐清仙子修习诗书礼乐。
旁的且不论,她唯独擅长音律,箜篌弹得极好。元辛经常坐在屋脊上听她弹奏,他生就一副顽劣性子,除了司战上神无人能管束他,与其他神君打架是常有的事儿,每次闯祸挨完罚,到她这里听一曲,便能平心静气许多。
这一回,他把九幽的小神君揍了,九幽族长与他父亲是故交,元辛免不了要多受几顿皮肉之苦,再拖着伤躯去找那小狐狸。
他寻到一个舒适的睡姿侧卧着,在清越的箜篌声中入睡,再醒来时,后背涂满厚厚一层药膏,不用猜也知道定是她的手笔。
元辛稍稍挪动手指,躺在他怀里的玉迦也醒了过来,她如今晓得男女之防,与他亲近时,大多是狐狸身。蓬松的狐狸毛在他脸上蹭来蹭去,酥酥痒痒的,元辛忍不住捏诀将她化作人形,嘱咐道:“往后我睡觉的时候,别老凑过来。”
玉迦识趣地往旁边滚了滚,抬起眸子望着他:“元辛,你为什么要和九幽的宋爻神君打架呀?”
元辛懒得和她解释,只淡淡地说:“他骂你蠢,还说你长得不好看。”
“啊?”玉迦很惊讶,“你不也经常这么说吗?你还当着乐清仙子和重明的面说。”
元辛又道:“这种话只有我能说,知道吗?”
玉迦愣愣地点点头。
元辛慢慢凑近,盯着她的脸看了好一会儿,勉强找出四个字形容她的反应——似懂非懂。
他索性把话挑明:“往后出去历练,不要让别人随便就能欺负,免得丢了我们云浮的脸。”
玉迦再次重重地点头。
皎皎月华之下,玉迦的容颜如霜雪捏成,越发衬得朱唇秾艳,他被这抹颜色摄走心魄,鬼使神差地吻了上去。她并不抗拒,过了会儿元辛松开她,容色如常,耳根处却泛着微红。
她狐疑地看着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凑上来,在他下巴上轻轻咬了一口。
元辛摸着那圈带血的牙印子,沉默半晌才对她说:“玉迦,我怀疑你的真身其实是只狗。”
这会儿玉迦不怕他了,拉过广袖遮住自己发烫的脸:“我不是,我没有,你别乱说!”
不久,乐清仙子旧疾突发,在云顶仙宫养病,他去侍奉母亲,低声道出他喜欢玉迦的事。乐清仙子起初微怔,旋即笑了笑,握住他的手道:“元辛,你一向是个顽皮孩子,有云浮庇佑,从未真正吃过什么苦头。可是玉迦与你不一样,她无父无母……”
“你若真心喜欢她,便要对她好,日后予她庇护,切不可欺辱她。”
时隔多年,回想起母亲临去前的这番嘱托,元辛唇边忍不住浮起嘲讽的笑。
他与玉迦终究未能走到一起,彼此心藏怨怼,而他更是伤她、辱她,势必要将这一千多年的光阴从她的痛楚中赎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