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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楠栀汤药饮尽之后,辉月已经高悬在夜空上方,整个江浔城都笼罩在熠熠生辉的月色之内。
“砰、砰、砰”一阵震耳欲聋的声音在窗外响起,“什么声音?”“小姐,我去看看”芳娘说完便急匆匆的奔向了窗边,抬起了窗边支架,只见一串串奇异多彩的烟花腾空而起,在黑夜中尽情的绽放、肆意的绚烂,遥遥的长街上灯火通明,灯光辉煌,人声鼎沸。
“芳娘?芳娘?”她这是怎么啦,像个傻子似的愣在那里了。只见楼君烨起身站了起来,一脸古怪的看向了楠栀。“楼君烨,你那是什么神情……”楠栀蹙紧了眉头,也站了起来,眼神直视着楼君烨,似是在等一个解释。“过两日便是宵阳佳节,你不知道么?”他那深色的瞳孔如同黑夜般宁静与神秘,里面透出的光让人捉摸不透,静静地打量着你,似乎想要看到你的心里去。宵阳佳节?貌似是。“嗯。”楠栀将眼光淡淡的收了起来,举步便向着芳娘走去。
嗯?这是什么意思……
芳娘此时正沉浸在这灯火阑珊的美景中,并不知自己身后有人。“好看吗?”一声戏谑的声音传来,“好看。”芳娘说罢,还一脸认真的点了点头。“小姐?”嗯,还没忘了她,楠栀心想。“小姐,你快看下面好热闹啊。”楠栀顺着芳娘的手指向下望了下去,街头巷尾各处张灯结彩,各式各样的花灯映入眼帘,让人目不暇接。忽然远处传来了一阵震耳欲聋的锣鼓声,只见街头上有一条“东方巨龙”忽左忽右、忽上忽下盘旋着,而前面一个领首拿着一个大红球左右上下摆动着,那条龙也跟着追逐。把许多男女老少都吸引了过来,跟在后面笑啊、跳啊,热闹极了。
“想去吗?”楠栀突然变得温柔了起来。“真的吗,小姐,你不会是在开芳娘的玩笑吧。”“那你要是觉得我在开玩笑,那便是开玩笑好了。”楠栀摊了摊手,肩膀微耸了耸,状势就要转身离开。芳娘忽然跟了上去,眼疾手快的拽住了楠栀的衣袖,撒娇道“奴婢道是错了,小姐人美心善,切莫记在心上。”此时正背对着芳娘的楠栀没有回话,突然加快步子向前走去。看着自家小姐即将离开的身影,芳娘的心都一阵凉了,心里更是一阵懊悔。
“在想什么呢,再不走,你家小姐可就不等你了。”只见楼君烨和自家小姐都停在门堂处,一脸笑意的盯着自己,芳娘的脸庞突然“唰”地一下红了,“小姐……”
此刻,苏都户府。新月划过精致的角楼,给高墙内洒下一片朦胧昏黄的光,于外边的喧闹,此时府邸更显得神秘而安静。府邸的四角是由灰白色的石柱支撑,在徐风中沉稳静谧。石柱之间的石阶上垂着朦胧的纱幔,任清风拂过,那薄纱婆娑扬起,银色的纱与月亮的光华交相辉映,显出五彩的斑斓。此时的庭院的后花园的不远处的清泉汩汩涌出,化成碧绿的带子围绕花苑一周后流向丛林的深处。只有那泉水中泛出的星星点点光彩给这冷清的院落增添了一抹亮色,但却隐约看不真切。
“如何?”说话之人有着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低垂着的长长的睫毛下,像黑水晶一样闪烁着的深邃双眸,冰冷孤傲的眼睛仿佛没有焦距,深黯的眼底充满了平静,他的身边无声的围绕着一股冰凉的气息。他的袍服雪白,一尘不染。头发墨黑,衬托出他发髻下珍珠白色脖颈的诗意光泽。玄纹云袖,席地而坐,修长而优美的手指若行云流水般舞弄着琴弦,言语之时,琴音戛然而止。
夜,无声无息,风,缓缓的吹,突然一个黑衣人无声的出现在夜幕中。一股微风吹过,黑衣人的帽子被微风吹的向后倾斜。来人一张张刀削岩石样面孔,半张脸被黑色笼罩,晦暗不明。只见他突然腾空而起,在空中旋身,挥出一片绚烂的光幕,似点点繁星自星空中坠落而下,光幕仿佛斩灭了激射而来的星芒,而后长剑挥洒,刺眼的剑芒直冲而起,宛如绚烂的银龙一般直直的向苏梓安袭来。
“叮——”琴音骤起,丛中枝叶一阵颤动,园中之树竟似乎在一瞬之间交换了方位。来人不由一怔,手中略一迟疑,凌厉柔韧之极的剑身迅速便软,片刻间已化为有形无质的影子,蒙面人心底一沉,只觉不好,就要趁着婆娑的月影潜形而去之时,只听得那破碎一样的寒光闪过他们的面前,苏梓安玄色的衣袖在半空飘飞,手臂半转之间,那树叶竟然在他的指间旋转起来,如同搅动了那弥散在天空里的声音一般,几乎把另一名男子的手搅进去。情急之下,那名男子则松开手,用真气一震剑端,猛的向下翻去,于地面之向后滑行数十步,一口殷红的鲜血吐了出来。
他看着他,淡如幽水,眼神中毫无波澜,只是脸色在月色的照耀下显得更加苍白。“你知道么,真正的杀手一定是经历过失败的。”尔后,他顿了顿,没有言语,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上,席地而坐。当黑衣人以为自己死里逃生,正运功而遁时,琴音顿时如同魔音一般高昂刺耳而又绵延不绝,仿佛要把人的耳膜撕裂。黑衣人头痛欲裂,身体不受控制的从半空跌落。琴音又突如其来的转变,音节顿挫,如金戈铁马杀气凛凛,又如地狱冤魂如泣如诉……黑衣人被折磨的痛不欲生,是他在地上不断地摩擦,翻转,血肉被利刃似的琴音层层切割,神经被一股强大的气势压制,最后七窍流血而休,瞳孔被放大了数倍,像是在死之前感受到这人间百痛……
“但真正的杀手一定不能失败一次……”
他修长而优雅地双手又轻轻抚过琴弦,抚起了层层泛着涟漪的乐音。音色犹如一汪清水,清清泠泠,湖面上的一阵清风。
琴声穿过墙外洒满翠绿的门环,穿过布满渔火的江堤,闯过布满流光的烟花,绕进客栈旁的巷弄,滑进郊外的胡同,徘徊春风清冽的市井,在清幽的帘外,悠悠荡荡的传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