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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就是薛信的课。
白玉堂的学子们在他还没来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忧心忡忡了, 虽然阿南说他自己会解决,让他们不必担心,可他们怎么能不担心?他们可不希望因为薛老头的缘故, 阿南再次离开书院。
“来了来了!”坐在窗边的人一直往外探着头, 看到那个熟悉的高瘦身影,立刻喊了一声。
“快把阿南……”听到这话,有人朝谢池南的方向转头, 本是想提醒他不要再睡了,却发现从前总是在课堂趴着打盹的人今日却好生生坐在那, 甚至在他们惊讶的注视下挑了挑眉。
“看我做什么?”他随口扯了一句,又从一旁高垒的书籍看去。
他虽然久未来书院,书倒是都在,只不过太久没来,实在不知道上到哪了, 他先是看了一眼前面陶野的课桌,发现上面乱得不成样子, 又往旁边几人的课桌看去, 也是什么都有, 最后还是把目光放在了傅玄的桌上。
还算是有个靠谱的。
他看着上头摆着的《资治通鉴》便随手从自己的书册里抽了出来。
书刚放好, 薛信就走了进来,他还是那张阴郁的脸, 看到这一室乱象也没说什么,只是想到什么, 目光往最后面那排的谢池南看去, 见他今日既没逃课也没睡,薛信的步子没忍住停顿了一下,但也只是一下, 他又抿着唇继续往前走。
他心中始终不相信谢池南会真的变好。
如果他肯学好,早几年就学好了,可今日一堂课教下来,谢池南上课的时候虽然总是皱着眉,却真的没睡,甚至还认认真真记起了笔记。
这番变化,不仅薛信愣住了,就连陶野等人也都目瞪口呆,也就只有傅玄看着忽然变得认真的谢池南,会心一笑。
心中却无比感慨自己那日去找了谢池南。
本来是抱着死马当作活马医,没想到那位平阳郡主还真把这匹不驯的野马驯服了。
……
这堂课结束,后面便是马术课,陶野等人虽然不知道谢池南今日是怎么了,但见他安安稳稳待在课堂并未离开自然高兴,几乎是薛信刚合上书,陶野就立刻起身喊道:“走了走了,阿南,打马球去!”
其余人也是一脸跃跃欲试的模样。
谢池南这些年在书院唯一好好上过的课也就只有马术课了,而无论是马术、射箭、蹴鞠还是马球,放眼整个书院,他若称第二绝对无人敢称第一。
屋子里闹哄哄的,谢池南虽然还有些地方没理清,但也不愿拂他们的意思,便点点头。
“走吧。”他和身边的傅玄说了一句就合起书站了起来。
谢池南虽然不得薛信等其余先生的喜欢,但在白玉堂中却一向很受欢迎,他拥有这个年纪男孩子最想要的一切,挺拔的身形、俊美的容颜,以及无数令人崇拜的技能……这也是为什么他如今落拓不羁甚至有些放浪形骸,可白玉堂的人还是愿意追随他。
若是见过谢池南在马场恣意张扬的那一面,就不会有人不对他心生崇拜和钦羡。
何况他还是如此大方。
平时谁若缺了什么或是挨了打,都不需要主动说,他就会直接替他们解决了。
或许起初他们和他结交是因为他安北侯之子的身份,可如今他们喜欢并愿意维护追随却是真的被他的个人魅力所折服。
薛信还未离开,眼睁睁看着被众人簇拥着往外走的谢池南还是忍不住皱了眉,他也觉得奇怪,白玉堂这些人平时除了袁赴几乎就没对别人真的认可过,便是怵他的脾气,可在他的课堂也还是偷偷摸摸浑水摸鱼,并未真的尊敬过他。
偏偏对谢池南,这些刺头竟是都肯听他的话。
不过他虽然对此感到好奇,但也仅仅只是好奇罢了,并不会放在心中,他唯一在意的是,“你……”
他看着谢池南的方向忽然出声。
“嗯?”
谢池南正要与他擦肩而过,忽然听到这么一声,不由驻步回眸,“先生有事?”
其余学子也都停下脚步,目光疑惑且有些警惕地向薛信看去。
薛信却忽然有些说不出口了,实则,他自己也不知道要和他说什么,刚才那脱口而出的一声更像是无意识发出的,此时被一众人看着,仿佛他要害谢池南一般,他看着看着,脸色忽然转黑,他未再言一句,甚至连看都没看他们就径直往外走去。
“薛老头怎么奇奇怪怪的?”陶野看着薛信离开的身影没忍住嘟囔了一句。
谢池南倒是大概猜到薛信为何是这样的反应,却也只是看着他的背影挑了下眉梢,“走吧。”抬脚往外走的时候,想到什么才又提了一句,“人今年也才三十,别总喊他老头了。”
有人好笑道:“他长得比袁先生还要老。”
也不怪他们总喊他老头,一来是薛信总沉着一张脸,二来因为当年的事,他生了不少白发。不过这只是随口的称呼,谢池南这么说了,他们也就都应了。
……
等马术课结束,也就到了散学的时间,今日他们都玩的很是尽心,这会一群人说说笑笑往外走,还在讨论着刚才几场马球的局势。
谢池南依旧被众人簇拥在中间。
这么多人,他仍是最耀眼的那一个,就连落日都格外偏爱他,艳红色的余晖铺照在他的身上,让他本就秾丽精致的眉眼在这刹那变得更为精致。
而他身边的那些人今日也格外喜欢和他说话。
从前他们虽然也和谢池南一道玩,关系也算是不错,但他们之间仿佛总隔着一层什么,那一层东西是连傅玄和陶野都无法破处的屏障,而如今,或者该说今日——
谢池南身上的那层屏障仿佛突然消失了一般。
这让他们与他相处起来更为融洽,也更为亲近,以前那些不敢说的话,不敢开的玩笑,今天也一个个都敢说了,甚至就连从前不敢和谢池南说话的人今日也和他搭起了话。
他们就这样说着笑着往前走着。
从白玉堂出来,自然是要途径风雪堂的,两边学子就这么撞上了。
虽说两个学堂的人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但风雪堂的人每次看见白玉堂的人总会不自觉退避,从前如此,如今亦如此,明明他们占据着主道,偏偏一看到白玉堂的学子们过来就立刻往旁边退了,目光也不敢往他们身上放,一个个低着头仿佛在避讳着什么。
唯一不变的便是林斯言。
他既没有后退,也没有看他们,而是继续沿着他原本的路往前走。
少年身形挺拔,脚步从容,仿佛风雨来临,他亦不会躲避。
白玉堂的学子们看到这副情形,脚步却是一顿,而后也不知是觉得好笑还是怎么,嗤笑一声便撇过头,直接越过他们继续往外走去,看到林斯言独自一人走在小道上,倒是有不少人对视一下,却也没有做什么。
这可是袁老头和薛信的心头宝。
他们要是敢动他,估计明天薛信就能直接告到他们家里去。
从前便有人看不惯林斯言这副万年不变的冰山模样,想去收拾他,没想到运气太背正好被薛信看到,当天薛信就直接到了那学子家里,他本就是个暴脾气,不仅骂了那学子一顿,连带着那学子的父亲也被好生教训了一顿。
自此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敢动林斯言了。
他们虽然不怕薛信,却怕被家里知晓,打一顿也就算了,最怕直接停了他们的银钱,那可真是要命。
谢池南也看到了林斯言,看着那人挺拔如松的身影,他也只是看了一眼便事不关己地收回眼眸,听身边人说道“阿南,明天我们再去打马球吧”,也是无可无不可地点了下下巴,语气散漫地笑道:“行啊。”
仆役早就把他们的马匹都牵到了门口。
陶野刚迈出大门就看到了神离,瞧着它那副英姿勃发的模样,他双眼一亮,语气又是钦羡又是感慨,“这么多马,还是神离看着最英俊。”他一向眼馋神离,可惜有贼心没贼胆,这会也只能跟着谢池南走过去站在一旁眼馋,连伸手都不敢。
谢池南看着他这副模样,扯唇一笑,听到身旁有人说起“神离也太通人性了,不过我也想要这样的马,除了我谁也不让碰”,他握着缰绳的手忽然一顿,须臾,不知想到什么,说了一句,“也不是只让我碰。”
“什么?”
他的声音太轻,众人一时都没听清。
谢池南却不再说,他扬唇一笑,“没什么。”说着便翻身上马,少年衣袂飘飘,迎着那艳丽的落日余晖,他那俊美的脸上满是清爽干净的笑容,就像新生的朝阳一般。
那耀眼夺目的笑容曾在许多年前被他不小心遗失,如今却因某人又失而复得。
“走了。”
他轻扬唇角,就连声音也带了几分愉悦,而后擎僵策马一路往前,春风卷起他的衣袍,旧日的少年郎终于回来了。
“等等我!”陶野看到他离去的身影,连忙拍马跟上。
其余人也紧紧跟上,傅玄倒是不急,慢悠悠地跟在众人身后,只是看着眼前这一大群朝气蓬勃的身影,眼中也不禁晕开一抹笑意,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这样的画面,也很久没有见过这样意气风发的谢池南了。
还真是……令人怀念。
看着看着,他的唇边也不由溢开一抹笑,“驾!”他亦拍马跟了上去。
跟着他们走出书院的风雪堂学子看着他们意气风发的身影,眼中不由都露出钦羡的神情,他们买不起马,也养不起马,平日都是步行回去,也因此要比白玉堂的学子足足早一个时辰来书院。
书院倒是为他们提供了住的地方,只是明日是大休,他们在书院无事又想念家里,今日便都结伴回去了。
林斯言倒是每日都回家,只因他娘亲身体不好,他得回去照顾,此时听到身边高弘艳羡的声音,也只是轻轻抬起眼帘往前看了一眼,而后又不带情绪地收回眼眸,继续向前走。
高弘虽然艳羡,倒也没有多余的想法,感慨一番后便收回眼眸和身边的林斯言说道:“阿言,你明日有事吗?若没事,不如来我家吃饭?我娘明天包饺子。”
林斯言语气淡淡,“得去学堂。”
他此时说的学堂却不是东山书院,而是一间小私塾,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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