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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始终我行我素。
可即便他不是一个奸臣,但也并不代表,他是一个忠于启和帝的忠良之臣。
他是赵舒微这多年来,唯一看不懂的人。
而这位年轻的国师不但智谋过人,在诗文书画方面,也同样有着惊世之才,冠绝天下。
可几年过去,相比于他过人的才智,甚至是之前追回赈灾款,甚至救了圣驾的这些事迹,世人唯记着的,是启和帝给他的国师身份。
一位故弄玄虚,引着皇帝修所谓的长生仙道的神棍国师。
是他们惧怕,且又暗自唾弃的奸臣。
但赵舒微却一直都记得。
“我也记得,当年大人入世之时,曾作《同尘赋》流传于郢都市井,被文人墨客竞相议论的那时候。”
赵舒微停顿了片刻,心中像是忽然多了些感触,她扯了扯唇,“世人忘记了你的《同尘赋》,可我没有。”
她说到这里,某些心绪便在言语之间隐约表露。
这足以令卫韫明白,她的心思。
于是卫韫皱了皱眉,方才要开口,却被赵舒微打断,“我对大人,的确存了欣赏之情。”
她这样一句直白的话说出来,倒不像是平日里温驯守礼,仪态端方的公主。
“所以我也很想知道谢姑娘在大人心中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这的确是我的私心。”
“即便大人那日没有来,但齐霁的出现,也已经很能说明,那位谢姑娘,并非只是大人你的表亲那么简单了。”
赵舒微望着眼前这位年轻国师,唇畔的笑意有些泛苦,“大人应该也知晓,父皇已有意让我与易丹国王子和亲。”
“这是他安排给我的命运,可我却做不到坦然接受。”
即便她贵为公主又如何?
她生来不受父皇喜爱,于是便只能是深宫之中的渺渺一粟。
但她也绝不想就此认命,作为父皇手中的一颗随时利用或是丢弃的棋子。
这样一个昏庸残暴,且对她毫无半点疼爱的父亲,她凭什么要为他,为他的大周用自己去换来疆域的安定?
赵舒微笑了笑,“我原想着,有能力阻止此事的,怕是只有大人你了……”
若非是这和亲之事已迫在眉睫,赵舒微也并不想这么做。
她甚至还考虑过将一切对卫韫和盘托出,哪怕是以真心换交易。
“但是现在,我改变想法了。”
赵舒微摇了摇头,轻叹道。
欣赏之所以是欣赏,便是比倾慕要差了那么一毫厘。
那是绝对可以止乎于礼,及时抽身的情绪。
她赵舒微,向来是个理性且冷静的人,更不会做强求之事。
于是此刻的她,显得足够得体,也足够从容。
她是金尊玉贵的公主,身上自有一种骨子里的清傲。
亦或是她天生,便不会轻易低头。
“那位谢姑娘,看着是个很好的姑娘,”
赵舒微像是忽然想起了那日在梅园长廊里的那个戴着面纱的女孩儿,想起她那双清澈的杏眼,“大人你的眼光……很好。”
她与卫韫,在某种意义上而言本就是相像的。
他们都是在这样云波诡谲的境地里孤身前行的人,无论是他还是她,他们的手上早已沾着洗不掉的血腥。
也同样,向往权力。
而两个过分相像的人,或许根本就是不适合的。
“我会替大人保守你的秘密,”
赵舒微口中的秘密,便是那位谢姑娘。
最终,她望着那一片浓深的夜幕,说了一句,“但我希望大人明白,我与太子和信王同样是天家的血脉,他们能做的,我同样可以。”
卫韫望着赵舒微离开的身影,双眼微眯了眯,那双眼瞳里如浓墨流转般,神色晦暗。
也是此刻,他方才发现,
原来这位向来不显山不露水的和毓公主,身为女子,竟有如此野心。
一夜过去,天色方青时,便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
卫韫今日不用上朝,卫敬便没有来唤他。
但他还是被窗外的雨声吵醒。
朦胧之中,方才睁眼,卫韫便听到了星盘转动时发出的细碎清脆的铃声。
“卫韫卫韫!!你快点把香点上啊啊啊!!”
然后他就听到了女孩儿焦急的声音。
卫韫偏头,将散着淡金色光芒的铜佩拿起来,便看见光幕里的女孩儿一副快要急哭了的模样。
他蹙了蹙眉,当即坐起身来,靠着床柱,开口时嗓音明显带着几分沙哑,“怎么了?”
“你快点把香点上!!快点呀!”谢桃一边把书包的肩带拉到肩上,一边催促着他。
“……”
卫韫无法,只得掀了锦被,下了床。
当他将香炉里的金粉点燃,浓雾里渐渐显出女孩儿的身影时,他一时不防便被她抱住了。
“卫韫!救救我吧!求你了……”女孩儿趴在他怀里闷闷地说。
“……到底怎么了?”
卫韫伸手,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望着他。
“你知道的……”
谢桃说起这件事情,还有点踌躇,她的手指开始揉捏着他的衣袖。
“我后天要开学了。”
她可怜巴巴地望着他,“可是我发现了一件恐怖的事情。”
卫韫的直觉告诉他这或许是一件不太好的事情,他蹙眉,“什么?”
“我的寒假作业没有写完!”
谢桃被他捏着下巴,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最恐怖的是,我还有三个作文没有写!”
“……所以?”卫韫的眉心跳了跳。
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刻,他就又被女孩儿紧紧抱住,还用那种小动物似的小可怜的目光望着他,“所以,所以你可以帮我写作文吗?”
“求你了卫韫!你帮我写作文好不好?”
“救救桃桃吧!!男朋友!”
“……”卫韫只觉得自己的太阳穴隐隐有些抽痛。
最终他面无表情地捏住她的脸蛋,用那双向来疏淡的眼瞳盯着她,一字一顿,“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