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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迟疑间,互听顾清潇道:“舒儿,不可冒进。
你凭借魔气尚且不是你兄长的对手,何况气海已空。”
顾苍舒咬牙道:“爹爹且看。”
便即飞身扑过来,扣动鞭樽上的机簧,软鞭缩成三尺来长的硬鞭。
因了顾清潇之言,他越发要显出自己的本事,将短鞭舞得虎虎生风,勇悍如棍,刚猛如刀,每一次出手都是杀招。
苏毓游刃有余地化解,冷笑道:“顾清潇,你也曾是一剑震烁十洲的大能,如今像蛇鼠一般藏头露尾,只会躲在暗处调遣你的傀儡人,像你这样的可怜虫,便是飞升又如何?”
顾清潇淡然一笑:“你想激怒我。”
顾苍舒却是一愣,身形不由一顿:“什么傀儡人?
爹爹,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虽然只是一瞬间的愣神,苏毓却乘隙出剑,一剑刺穿了他的右肩。
顾苍舒发出一声惨叫。
顾清潇的声音里流露出些许慈爱和怜悯:“舒儿,你在你阿娘腹中时便已死了,爹爹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他顿了顿道:“爹爹并非有意瞒你,你只是心上比别人多嵌了一块石头罢了,除此之外并无不同。
爹爹这些年可曾逼迫你做过什么事?”
“不可能!”
顾苍舒大声道,“我不是傀儡人!”
“无妨的,舒儿,”顾清潇温声安慰,“待爹爹得到归墟之力,便能凌驾于天道之上,到时候你和你阿娘都能活过来……”
苏毓冷笑道:“活过来?
你要的只是言听计从的傀儡罢了。”
顾苍舒右肩被剑刺穿,将短鞭换到左手,向着苏毓急攻过来,与苏毓相似的面容扭曲狰狞:“我要把你杀了!”
他不管不顾地纵身扑来,露出好大一个空门。
苏毓自不会错过良机,一剑刺入了他心口。
没有金石相击的声音,只有利刃穿过血肉的裂帛声。
苏毓失神道:“他不是……”
四周有点点荧光亮起,千万颗夜明珠齐放光明。
岩壁皆是水晶,在明珠的照耀下璀璨夺目,犹如幻境。
顾苍舒疯了一样大笑,一线鲜血顺着他的嘴角淌下来:“我不是傀儡人,我就知道!苏毓,阿兄,你杀了你的亲弟弟,哈哈哈哈……苏毓……我恨……”
他双手握住剑身,用力拔出,鲜血喷涌而出,苏毓眼前一片血红。
他握着滴血的剑,木然地站在一旁,看着顾苍舒的眼皮无力地垂下来。
顾清潇从上方的水晶台阶上翩然飞下,轻轻落在水晶台上。
仍是那张俊秀瘦削,略带病容的脸,眉宇间的局促却一扫而空,与当初那个唯唯诺诺的傀儡宗主判若两人。
他整了整天青色的袍袖,瞥了一眼死去的幼子:“他不是傀儡人。
我将你阿娘放进水晶棺里时,她腹中的孩子还活着。”
“为什么?”
苏毓双目中尽是血色,提剑向他直刺。
顾清潇轻轻一让,以两指夹住剑尖:“你我父子一场,不必刀剑相向。
你心神不宁,剑招也乱了。”
他低头看了一眼水晶台,顾苍舒的血正在慢慢流入遍布祭台的刻纹中,血色的图案正慢慢显现。
“血祭一开始便无法逆转,如今做什么都是于事无补。”
他微笑着一拂衣袖,两人中间出现一方棋枰:“我们父子难得相聚,眼下还有时间,不如与爹爹对弈一局。
有什么不明白的,爹爹告诉你。”
苏毓神情木然,慢慢坐下。
“这就对了。”
顾清潇哄孩子似地道,“还是像从前那样,爹爹让你五子。”
一边说,一边将五颗白子落到棋盘上。
“为什么?”
苏毓抬起眼,凝视着他,“为什么要杀阿娘?”
顾清潇答非所问:“你阿娘是个意外。
我算到了她会为我生下天命之子,却不曾算到她这样惹人喜爱,我甚至好几次想过,就这么与她厮守一生,过完凡人的一世,倒也未尝不可。”
他顿了顿,接着道:“不过她太聪明,竟然发现我另有所图。
你阿娘真是我见过最聪慧的女子,可惜她只是个没有仙骨的凡人,不然定有所成。
她应该先下手为强,让你外祖派部曲杀了我,但是她心软了,失了先机。
说起来你的聪慧和软弱,都是随了她。”
苏毓一言不发,死死地盯住棋枰。
顾清潇接着道:“阿毓,你生性坚忍,却像你阿娘一样太过重情,这终究会害了你。”
“你苦心孤诣地设这个局,便是为了归墟之力?”
苏毓道。
顾清潇道:“师父传我归藏易之事,云中子已经告诉你了吧?”
他一边说,一边拈起一颗黑子,“啪”一声落在棋枰上。
“归藏易运用得当,可以察知上下千年,窥破天机,只不过历代传人都是师父那般谨小慎微、固步自封的人,被所谓的‘天道’、‘天罚’缚住手脚,瞻前顾后,畏首畏尾,身怀和氏之璧,却视作顽石,岂非暴殄天物?”
苏毓从棋笥中摸出一颗白子,轻轻落下:“如此说来,你无所不知,无所不见?”
顾清潇目光一动,执棋的手微微一顿。
“你知道我们身在某个人创造的小世界中,”苏毓淡淡道,“所谓的归墟之力,便是这个小世界的力量源头。”
他往旁边看了一眼:“我想这万丈深渊之下,大约连着那人的气海。
你想夺取归墟之力,便是要夺那人的灵力、修为和仙缘,甚至取而代之,这便是所谓的超脱轮回,凌驾于天道之上。”
他顿了顿:“所谓的祭祀,便是扰动他的心神,令他气海紊乱,经脉逆流,冲破归墟的屏障,你便可以趁机夺取他的一切,我猜的对么?
“至于为什么要用血亲,我猜是因为那人的经历与我如出一辙,亲眼见过父亲残杀母亲,血亲相残最能唤起他深埋心底的噩梦,扰乱他的心神。”
顾清潇眼中有一瞬间的愕然,随即复归镇静:“你比我料想的还要聪慧。”
他无奈地笑道:“只不过木已成舟,你亲手杀死了一母同胞的弟弟,血祭一旦开始便无法转圜,这一局,你还是输了。”
苏毓嘴角一挑,手一扬。
只听得“哗啦”一声,棋枰被掀翻了,美玉琢成的棋子滚落一地。
顾清潇一愕,脖颈上一凉,剑尖已抵住了他的咽喉。
“这早已不是你的棋局了,”苏毓道,“你好生看看,顾苍舒死了没有。”
他左手两指间捏着一枚白子,向顾苍舒的死穴上轻轻一弹,那“尸体”一阵抽搐,紧接着发出一声粗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