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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临晴:“在题海里喘不过气的时候,盼着快快长大。一出来社会,就再也回不去那样的学生时代了。”
吃完了饭,姜临晴推脱自己要午休,她和杨飞捷道别:“班长再见。
他看着她:“再见。”
两人一东一西,各自向前。
她没有回头。
杨飞捷在几步之外,停下来,转身,望了她很久,很久。
*
姜临晴不能说自己完全看透了池翮,但她抓到了蛛丝马迹。
池翮这个人吧,东西一旦被抢,就要不高兴的。当初,她穿了他的衣服。他当着她的面,就把衣服扔进垃圾桶。
她走了,一开始他肯定生气。但过了不久,他就能遇到更好的人。
中午之后,池翮没有来联络。
明明姜临晴自己握起了审判之锤,但她的心情七上八下,她猜测着池翮的反应。会不会今天晚上他就不回来了?就像之前那次,他说违约,他就走了。
这样的话……也好。如果他真要和她对峙,她担心她会露馅。她实在不是一个演技入流的人,面皮薄,易脸红。
她踱步,她徘徊,她在这小小的公寓里来回地走。她练习台词,她说服自己。
突然的,她想到了母亲。
所有的医生都要问一句:“有没有家族史?”
老主任问起之前,姜临晴没有想起小姨。母亲曾说小姨的只是小问题,也就不常记得这事。
近亲家族史是疾病风险的评估因素。家族中已有两个病人,姜临晴知道,她的患病风险相当大。谁也说不准未来的事。有可能,她会像小姨这样,曾经的小问题在某一天爆发。
母亲的病历,姜临晴全部拍了照,留在手机里。她这时回顾母亲的病史,感觉又回到了当时。
母亲疼得受不了,说不想再治了。
是她不肯撒手。
姜临晴只要想到,未来有一天,池翮得跟着她,像她跟着母亲一样,走那段绝望的路,太残忍了。
她变得漠然。
池翮回来不算太晚。
她没有迎上前去。
他也没有一进门就讲工作的忙碌。
二人对望着。
池翮先笑了:“金主,我给你买了一份礼物。”
姜临晴有些讶异:“还有礼物?”她几乎要开玩笑说,不会又是游戏周边吧?幸好,她止住了。
首饰盒是长方的,至少不是戒指。池翮打开,里面是一条金手链。链子简单大气,别致的是手链下挂了一个黄金坠子。
坠子是两个字母的形状:ch。
池翮:“总是用指甲印,我嫌麻烦。你又怕文身的痛。我就送你一条手链吧。”
ch,就是刻上了他的印记。
姜临晴没有把手伸过去:“我算了下,我们的三月之期已经过了。”
他合上首饰盒:“对,过了,那又怎样?”
姜临晴:“我们当时说好的,到期结束。”
池翮上挑的眼尾似乎收敛起来了:“早就过了,之前为什么不见你提?”
“我数日子数错了,今天才知道,这是第四个月。”她要抬头望他,才有说服力。然而,她望了不到三秒,眨眨眼,别开了眼。
“为什么?”池翮问,“你明明过得很舒服,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事?”
姜临晴:“都说了我数错日子,而且我不是突然说起,从一开始,我们刚认识的时候,我就已经说了三个月。”
“如果你一开始就计较三个月,那多出来的这一个月,你不会无动于衷。”他嗤了一声,“算错日子?你不觉得这理由太敷衍了吗?”
她暗自咬牙:“好吧,我其实是想给我们各自一个台阶,露水情缘,珍重道别。你非逼着我给你一个解释。”
池翮:“不是我逼着你,是你没有给我一个真正的理由。”
姜临晴:“如果我说了,你就能按照约定结束吗?”
“你说,说说看,我听着。”池翮的一字一字重音,像是从冰窖里滚过,满是刺骨的冷。
姜临晴:“你今天中午见到我了吧?”
池翮的眉目有戾色。
姜临晴:“我给你介绍过,他是我高中时候的班长。”
池翮:“你不是在高中同学面前,宣称我是你的男人吗?”
“我跟你才认识多久。我实话跟你说吧,我从高中时候就对他……一直一直。”姜临晴不心虚了,因为她的话没有作假。她从高中开始就念着杨飞捷,一直一直。
她没有说的是后半句,一直到“认识池翮之前”。有些时候,真的假的掺着说,别人就分不清真假了。
池翮:“今天中午,你跟他去米其林餐厅叙旧?”
她垂下眼:“我不知道会遇上你。”
“是吗?”池翮的话含在嘴里,从齿缝里蹦出来的。
姜临晴:“在我们约定的三个月,我遵守了约定,履行了义务。合同到期,我不用再付赔偿金吧。”
池翮直到现在才发现,自己还没有松领带,难怪浑身箍得紧。他把领带扯了几下,扯成一个松垮的圈。他索性解下来。他把衬衫扣子也解了两个。
可能是公寓的空间小,空气紧紧憋着。他又去开了窗,打开阳台门。
没有风,万物静止。树叶定格在半昏半暗的夜里。
他回过头,望着那个女人。
她的面色有些白,却是勇敢地和他相对。
姜临晴:“那次生日会,是我高中同学的,她叫虞雪卉。她清楚我对杨飞捷的心思,劝我大胆去争取。”
池翮这时终于笑了,不是玩笑,有讽刺有嘲弄。他的两手插进裤袋里,也把首饰盒装进去。
玻璃门上映着他的影子。轮廓异常分明,像是被刀刻出来的。
池翮:“所以在跟我四个月之后,你终于壮大胆子去争取了?”
“之前我误会他有女朋友,其实那个是他的前女友。”姜临晴尽量挑着真实的讲,因为真实,她才坦然,“今天,他说起他的前女友,跟我道歉了,我们冰释前嫌。”
池翮的桃花眼掩饰之下的阴邪,这时彰显出来:“我说过,你是我的。”
姜临晴:“那是在约定之期,现在已经过了,你不会死缠烂打吧。”
池翮又有一种疏离,且不客气的表情流露出来:“你的三个月之约是为了什么?”
姜临晴:“我想试试,有没有人能让我忘记他。”似乎也不算谎话,她这么多年来,一直盼着有一个男人能赶走杨飞捷。
池翮:“那一次歹徒挟持你的事件,你为什么不想活?”
她始料未及,池翮对那天的现场无比清晰。人人夸赞她勇敢。唯独池翮,在这一刻揭露出她的懦弱。
池翮:“你所说的三个月,其实是为了了却遗憾,我猜得对吗?”
她震惊了。
池翮:“你心理病史,你留了一大堆的药。”
姜临晴:“你什么时候见到那些药的?”
池翮:“我只进去过一次,你让我进去的。我还不至于不请自入。”
“我是有心理病史。”姜临晴说,“那是因为,杨飞捷出了国,我忘不了他,很痛苦。所以得了抑郁症。”
池翮问得认真:“你是因为他,才不想活?”
她低下脸:“是。”
池翮:“我再问你最后一次,我不是你的药吗?”
姜临晴逼着自己抬起头来。她绷得很紧。
池翮绷得也很紧。
她撒不了谎,只能对着他摇头。
他的周围全是阴霾,他竭力控制着。他要走,他如果留在这里,他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他临走前,还记得他为她定制的那一条手链。
这条手链,现在也不是“他的”。
他把首饰盒丢到她的面前,摔门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