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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小声说了许多,直到王教授进来,才将身子转正,从包里拿出笔电,很乖顺地目视前方。
宁一宵将手拿下去一些,低头盯着手里的包花纸,才发现上面有字,毛糙的边缘是撕下的痕迹。
这看起来像是苏洄临时撕下的一页书,用来给他包了花。
那一个小时的组会里,宁一宵的神经比以往都放纵,他难得地没有全神贯注,而是边听边写代码,好像在用这种方式逼自己专注。
直到组会快结束,他盯着跑代码的页面,心里却依旧想着纸上最后一行字:
[摆脱诱惑的唯一方式是接受诱惑①。]
组会后他们几个人都被留下,王教授询问了会后的一些想法,又聊了聊论文的框架,讨论了实验结果。
离开时已经是上午十一点半,阳光很好,透过绿荫的缝隙洒在苏洄那张漂亮的脸上,他几乎在发光。
苏洄走在前面,和王教授聊他看过的一篇文献,说话时手偶尔抬起,做一些孩子气的小动作。
“一宵?”
身旁的张烁叫了第三声的时候,宁一宵终于回过神,侧过头对他笑了笑,“嗯你说,我在听。”
张烁也笑了,没发觉什么,对他讲自己调试代码遇到的问题,就差把自己的电脑拿出来现场让宁一宵帮忙调试。
大家走了一路,到了要与王教授分别的教学楼下,张烁刚好也有选修课在同栋楼,便和老师一起走了。
忽然间只剩下宁一宵和苏洄。
苏洄扭头,脸上有很可爱的笑意。他后退了一大步,来到宁一宵的右边,声音很轻,“你把我的花藏起来啦?”
宁一宵几乎闻到他身上好闻的植物香薰气味,点头,脸上带着笑意,“我放在书包里。”
为此他把书和笔电都拿在手上。
“会压到吧?”苏洄假装很着急,凑上前来,“别压坏我的花。”
宁一宵一愣,扭头想把包取下来看,但苏洄的手已经摁了上来,就摁在他的手腕上。
“逗你的。”苏洄忍不住笑了,松开了手,“你好容易当真啊。”
“压坏也没关系。”苏洄望着他,宁一宵的五官很深,不笑的时候看起来很认真,也很冷,右眼眼尾的痣是唯一柔和的地方。
“我还有的。”
还有很多可以送你。
宁一宵不说话了,沉重的书和笔电似乎要将他的身子压偏,心也偏到右边。
他开始想象苏洄所拥有的花园,这似乎并不是一个好的预兆。
又并肩走了许久,苏洄要离开了,他从口袋里拿出一颗糖,细细剥开糖纸,塞进嘴里,而后抬起头,下意识看向宁一宵。
“你要吃吗?”他眼睛很亮。
宁一宵不喜甜食,想拒绝,但苏洄攥着的手已经伸到他面前。
“很好吃的。”他说。
宁一宵只好接过,是一颗糖果。
“我走啦。”
苏洄又一次在他没有准备好的时候离开了,脚步轻快,和他来的时候一样,留下宁一宵站在原地,摊开手心。
他盯着糖纸,忽然发现有些眼熟。
记忆忽而拉回到不久前的一个艳阳天,还在咖啡厅打工的他收拾桌子,发现自己端去的餐盘里多了一枚糖果。
那个客人他不记得长相,只记得很瘦,很白,帽檐压得很低。
糖纸五彩斑斓,很漂亮,回到后厨的时候,一同打工的女同事还开玩笑,说他原来爱吃糖,还说这个糖价格不菲,是瑞典手工定做的,想买都很难买到。
宁一宵活到这么大,去过的地方屈指可数,从小渔村到县城,再到首都,单调得只能在地图上画个极度尖锐的三角,更别说大雪纷飞的北欧。
所以这颗糖果他记了很久,因为那是他工作时难得收到的感激。
宁一宵回忆起当时过低的冷气,回忆起那个客人小到几乎听不清的声音,还有他雪白的手。
他没想到,自己竟然还能再获得一颗珍贵的糖果,更没想到,当初那个人是苏洄。
难怪。
宁一宵脚步一停,在人来人往的宿舍楼下如同定格。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从影音室出来后,和苏洄同撑一把伞时,自己会感到奇怪。
[宁一宵,你这里有一颗痣。]
那时候的他明明没有做过任何自我介绍,苏洄不应该知道他的名字。
但他知道,他早就知道。
一种奇妙的感觉充盈在宁一宵周身,持续到他上楼。
宿舍空无一人,他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可以充当花瓶的东西,又下了楼,走出去,买了瓶矿泉水,拧开瓶盖一边喝,一边回到宿舍。
最后,宁一宵剪开空的塑料瓶,接了半瓶水。又拆了包花的纸,压平收起,把那些娇贵漂亮的花放水瓶里插好,但怎么摆也没有苏洄包得好看。
它美得与这里格格不入,连栖息地都不过是塑料水瓶,廉价而不稳定,看上去很不般配。
他看了很久,直到室友都回来,一瞧见便大惊小怪,“哪儿来的花啊?”
“啧,长得帅就是不一样,又有人给你送花,这次不用我们帮忙处理了?”
另一个室友还特意凑过来八卦,“哎,怎么样?漂不漂亮?”
他没说话,背靠着椅子,安静而专注地盯着盛放的冰岛雪糕。
对方又搡了一下,“说啊帅哥,你可是头一回把花拿回来养的,什么人送的?我好奇死了。到底漂不漂亮?”
这次宁一宵终于回答,眼神很深,语气平静。
“漂亮,满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