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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无恤故意摇头道:“在下量浅,七爵下去已经够了,再饮必醉,诸位万不可劝
在下再饮。”
伍封对晋定公道:“国君,外臣也不能再饮了,请国君见谅。”
韩虎是个好酒的人,愕然道:“人都知道赵兄量浅,他不再饮酒是理所当然,久
闻龙伯酒量如海,为何只饮七爵?”
伍封笑道:“其实在下是个酒鬼,平日里便有些贪杯,不过在下多饮些酒,常会
胡闹闯祸,如今当着大国之君,不能失礼。何况在下入晋不久,却知道晋人最喜劝酒,
劝酒之法也十分古怪,在下可不大愿意被人强灌,是以七爵之后,绝不敢再饮。这并
非对国君和诸位不敬,请勿见怪。”
他说晋人的劝酒之法古怪,自然是暗讥智瑶,智瑶脸上不禁微显红色,露出尴尬
和不悦之意。
这时豫让为智瑶解困,顾左右而言他,插言道:“上次与高兄比试剑术,未分胜
负,在下想与高兄再比试一次,高兄意下如何?”
高赫摇头道:“在下上次败在豫兄剑下,今日再比也是一样的,何必再试?况且
有龙伯和梁师父在殿上,在下这些粗浅剑术怎敢拿出了现世?”
他将伍封和梁婴父放在一起说,伍封知道赵氏上下定是看不惯瑶的跋扈无礼,想
借自己之手让智瑶出丑。
本来他打算今晚低调些,不与人动手,不过一见到梁婴父入殿,便知道这人定是
冲着自己而来,无论自己如何退让,恐怕也免不了有一场恶斗。他虽然对智瑶和梁婴
父也十分厌恶,但这二人的剑术在晋国排在第一第二位,想来极为高明,尤其是智瑶
的剑术极高,连岳丈玄菟灵这剑术大家也不能敌,自是不能小觑,免得不慎落败,丢
了齐人的脸。
伍封正寻思时,梁婴父在智瑶身后说道:“在下从成周赶来,其实是想与龙伯比
试剑术,今日相会不易,还望龙伯赐教。”
众人见他直接向伍封搦战,心中凛然,一起向伍封看去。
伍封摇头道:“梁师父的剑术高明,在下久有所闻,不过在下暂无心情与人比剑,
梁师父另觅对手吧。”
众人见他不愿意与梁婴父比试,殿上大多晋臣不知道伍封的底细,均以为他心怯
不敢,心道:“晋国在各国之中世称为霸,与齐人交战多次,十有*都是胜局,我
们晋人的第二剑手非同小可,这人就算在齐国名列第一,也及不上晋人的第二。”
梁婴父却不是这么想,他以为伍封自忖是齐国下卿,嫌自己身份低微,不屑于比
剑。他自视甚高,否则也不会厚颜想当晋国之卿。当年他求为晋卿,结果不成,惹得
晋人耻笑,只好跑到成周设馆,这是他的一块心病,每想起此事便心有不甘,此刻以
为伍封嫌弃其身份,不禁暗恨,面上微红,怒哼了一声。
其实伍封毫无轻视他的意思。伍封与岳丈玄菟灵动过手,玄菟灵的剑术已经至宗
师境界,却不敌智瑶,由此可知智瑶的厉害之处。梁婴父既然是智瑶的师父,剑术之
高可想而知。虽然自己与玄菟灵一战后剑术大有长进,但智瑶和梁婴父未必便毫无进
境,也不一定弱过了自己。
这几年间他与人动手无数次,除了第一次与颜不疑交手处于下风,其后每次都能
获胜。本来他有些自傲心思,自从那日在稷王山与接舆交手数十招,便知道世上的剑
术高手不少,虽然自己新近练成了“无心之诀”,反而谨慎得多了。他见梁婴父与智
瑶都是心高气傲之辈,故意装出不屑与战的样子,实则想刺激梁婴父,在未动剑时,
先在心理上压倒他。
智开和智国也是梁婴父一手教出来的,此刻见梁婴父受窘,自然是愤愤不平,二
人猛地站起身来,智开道:“龙伯是否以为晋人的剑术不如齐人?”
伍封微笑不语。
智开与智国对视了一眼,又一起坐下,坐下之后,又一起站起来。他们二人都想
出来与伍封一战,是以起身挑战,却不料自己身旁的兄弟也有同样的想法,也站起身
来。于是又坐下去相让,二人都坐下去后,见兄弟让自己先上,是以又站起身来。他
们不愧是同胞兄弟,想法相同,才会这么站而坐、坐而站,显得十分滑稽。
智国稍聪明一些,这一次未急着坐下去,问智开道:“兄长,你先还是我先?”
智开道:“小兄的剑术比你弱些,便先上去,无须兄弟动手。”
伍封问晋定公道:“国君,外臣与人在殿上比剑,是否违了晋国的规矩?”
晋定公看了智瑶一眼,道:“比武乃是常事,晋国并无禁令。”
伍封点了点头,笑道:“二位智兄也不用让来让去,不如一起上来,看在你们二
人面上,我便献一献丑。”
众人见他要以一敌二,无不讶然,纷纷交头接耳地小声议论。智开和智国都是晋
国著名的剑术好手,又是智氏名将,征战经验极为丰富。他们是嫡亲的兄弟,单见他
们这么同时的站坐,便知道心意相同,联手对敌自然是极有默契。众人均想:“这人
居然敢以一人挑战这二名高手,简直是狂妄自大之极!”
智开皱眉道:“以二敌一,我们怎能占此便宜?”
伍封笑道:“智兄可说错了,其实这是在下大占便宜。”
智开和智国脸上变色,伍封敢以一对二,居然还说占了便宜,那是丝毫未将他们
二人放在眼里,心中勃然大怒,对视了一眼,智国道:“既是如此,我们兄弟便领教
龙招的高招。”
赵无恤虽然知道伍封的剑术极高,曾经只用两剑便击败了卫国第一剑手浑良夫,
但此刻要同时对付智开和智国两大高手,胜负的确难料,心忖:“这二人每一个都不
会比浑良夫差多少,以一敌二可不大妙。”伍封虽是齐使,但他是赵氏的贵客,如果
败了,赵氏的脸面便大损,不禁担心,但此刻已经势成骑虎,也不好出言阻止。
智开和智国各自拔出了青铜剑,左右站开,指着伍封,等伍封拔剑。
伍封笑道:“你们出剑吧,在下的剑拔出之时,便是刺向你们之际,并无先后之
别。”
智开和智国心想:“既然你这么托大,索性便让你丢个大脸,我们以二对一本就
不象样子,是否先出手便无所谓了。”
智开喝了一声:“看剑!”手中的剑倏地向伍封面上刺下来,智国却挽了个剑花,
剑光圈起一环青光,将他二人罩住,单看他剑尖上闪过了一点又一点的遴光,便知其
剑术造诣极深。
他们一攻一守,剑势十分凌厉,众人只道伍封会退身拔剑,不料伍封反而迎着剑
光跨上一步,左手在剑鞘上一拍。
智开和智国以为伍封要拔剑,忽地剑势大变,智开的剑由上而下划落,封闭了伍
封的来势,智国的剑却向上撩起,寒星闪处,猛地向伍封胸前刺下。在这倾刻之间,
二人攻守互变,剑上青焰疾闪,大出众人意料之外。
谁知道伍封并未拔剑,他侧过了身,本来上跨的一步不知如何变成斜进三尺,倏
地伸出右手,贴着智国的剑身而过,一把抓住了智国的手腕,借智国前刺之势向后轻
拖,智国连人带剑向他怀中踉跄抢了过来,“当”的一声,双剑相交,智开只觉剑上
剧震,不禁后退了两步,细看之时,才见伍封不知如何已经站在智国身后,他捏着智
国的手腕,挥动数下,一片剑光从智国手中的剑上洒开。伍封的“天照”重剑仍在鞘
中,原来,适才击在智开剑上的并非伍封之剑,而是智国手上的剑。
智开骇然之下,还来不及细想,便见伍封抓着智国的手腕,二人抢上身来,智国
手动处,剑光向智开泻落。
智开格开了来剑,只觉智国手上的剑劲力奇大,绝非智国所能用的气力,虽然剑
招之间略有暇隙,想寻隙反击时,却想到这一剑刺出,受伤的便是智国,只好后退格
挡。
智国只觉手腕上被紧紧扣住,伍封的手力惊人,智国怎挣脱得开?不过他仍是奋
力猛挣,但他用力一挣,伍封的手掌微微一拧,他的力道便转到剑上,向智开攻过去,
无论如何用力,受力的都是自己的兄弟,当然,这每一剑之中,伍封也稍稍地助了他
一臂之力。
在众人的眼中,这一场比剑不仅可笑,也甚是奇异。伍封身材高大,智国便如含
乳小儿般被伍封拉拉扯扯地玩弄于指掌之间,智开的长剑与伍封之间多了智国这巨大
盾牌,自然是处处受制。伍封却是面带微笑,好整以暇,他便如一阵风一般,智国就
如风中之叶,被他随意的借力运剑,将智开逼得连连后退。
智开一连挡了六剑,在第七剑时,臂上血光溅处,被刺中了一剑,臂上负痛,手
中的铜剑“当”的一声坠地。
智国见自己手中的剑伤了兄长,大惊失色,忽被伍封大力一推,踉跄前冲,撞在
智开身上,二人滚落地上,甚是狼狈。智国如在梦中一般,浑不知何以会如此,连他
手上的剑被伍封顺手夺下也未察觉。
伍封提着智国的青铜剑,微笑道:“在下早说过大占便宜,你们说是不是?”手
臂忽地一抖,便听“喀喇喇”一阵脆响,他的手中的青铜剑化成了寸余长的碎片,落
了一地。
众人本被这一场奇异而奥妙的比剑惊得呆了,再见这柄阔而厚的青铜剑被伍封只
一抖便变得粉碎,更是骇然变色,想不出伍封的臂上究竟有多大的神力。这也是因为
青铜剑虽然坚硬,质地却脆的缘故,如果这是一口坚韧的精铁制剑,伍封便没有把握
能一抖而裂。
伍封弃下了剑柄上前,将智开和智国从地上拉起来,微笑道:“二位,适才在下
可得罪了。”
直到这时,众人才回过神,张孟谈与新稚穆子齐声喝采:“好!”其他人却不敢喝
采,智开和智国灰溜溜回座,自有人上前替智开裹伤。
赵无恤击掌赞道:“龙伯果然好本事,居然能以一双空手胜二人之合击!”
伍封道:“献丑,献丑!”眼睛向智瑶瞧过去,道:“久闻智伯剑术超群,冠绝晋
国一境,是否愿意下场指教?”
他故意不理会梁婴父,直接向智瑶搦战,众人惊骇之下,再也无人觉得伍封傲慢
托大了。
智瑶脸色凝重,本来他自视甚高,伍封的名气虽大,他却从未将伍封放在眼里,
此刻见两个兄弟狼狈败在伍封之手,而伍封居然连剑也无须拔出来,他心中又惊又怒,
一时间却不敢接口。
梁婴父见徒弟落败,伍封又丝毫不将他放在眼里,只觉一缕怒火由脚底窜到头顶
之上,猛地站起身来,道:“在下来领教龙伯的绝技!”
豫让在一旁小声道:“梁师父,不如让小人先……”,他是剑术高手,见伍封剑未
拔出便败了智氏兄弟,心知伍封的剑术必定超凡,自己虽然不知道伍封的剑术高到何
种程度,却知道这人可怕之极。梁婴父的剑术虽然在自己之上,可这么盛怒之下,剑
术便难以发挥极处,此刻还不如自己出手稳妥些。
智瑶正想让豫让上去,谁知道梁婴父听了豫让这句话,以为连豫让也看不起他的
剑术,怒火更甚,大步走入场中,连脚下的石板也被他踩得“咚咚”直响。
梁婴父拔出了铜剑,叱道:“龙伯是否仍不拔剑?”
伍封笑道:“梁师父非要上来,在下只好得罪了。”缓缓拔出了“天照”宝剑,道:
“梁师父,请出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