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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扫,从指尖痒到心上。撑住下巴的那只手卷起指节,抵在鼻尖前,谢逢周全程没说一句话。察觉到他目光一动不动地落在自己身上,岑稚硬着头皮开口:“等我以后有钱了再给你买十克拉大钻戒。”“…………”眼角抽一下,谢逢周不咸不淡地瞥她,“下次画饼记得撒点芝麻,我这人嘴刁。”这婚求得比计划里成本还小。生怕谢逢周反悔,岑稚再三叮嘱他先别走,自己跑去前台结啤酒钱。等她跑远,谢逢周收回视线,将右手拿到桌底下,低头看了会儿。粗糙简单得要死。还有点硌手。背后那桌有人听了半天热闹,这会儿转头笑他:“耳朵红了兄弟。”谢逢周把手重新揣回兜里,靠着椅背面不改色:“冻得。”那人满脸‘哥也是过来人都懂’的表情:“人家姑娘一个不要钱的啤酒罐拉环就给你收买了,初恋啊?”谢逢周笑了下,没接话。岑稚酒喝多了,排队结完账又去了趟洗手间,回来后发现谢逢周还乖乖坐在位置上等她,顿时松一口气。他在和后桌男人聊天,见她过来,很自然地从桌面抽盒里抽出张纸巾让她擦手,勾住车钥匙站起身。“走吧,送你回家。”–岑稚不是没搭过谢逢周的车,上次半夜喝醉,还让他带她去吃螃蟹。第二天酒醒之后挺意外,来回折返那么多趟,他居然一点脾气也没有。刚好谢逢周今晚开的也是那辆宝蓝色Asterion,岑稚有种历史重现的错觉。明明半个小时前她和这人还只是有过几面交情的普通朋友——可能连朋友都称不上——半小时后就变成无血缘关系里最亲密的伴侣。夜风灌进半敞开的车窗玻璃,降下岑稚脸颊的温度,酒意跟着消散。大脑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她坐在副驾上捏着安全带,突然有点拘谨。旁边的人倒是全然不受影响,宽瘦掌心抹着方向盘拐个弯,右手指节上那枚银色拉环格外显眼。那么廉价的东西,戴在他手上,好像也变得昂贵起来。车里没开灯,也没开音乐,所以无人说话时就显得氛围格外沉默。岑稚正犹豫着要不要找个话题,谢逢周先开口:“明天去领证?”“明天?”她明天有个重要的采访要跑,不确定什么时候结束。谢逢周扫一眼侧视镜,注意着路况,语气漫不经心:“我就明天有空,之后几天行程都比较满。”“好的。”毕竟她求的婚,当然要紧着谢逢周来,岑稚点头答应,“明天忙完工作,我们民政局门口见。”谢逢周嗯一声。车里又安静下来。四季海离龙虾店不远,三个红绿灯的路程。现在已经过了两个。岑稚抿起嘴角,摸摸怀里的包,在心里把草稿又过一遍,但穿过第三个红绿灯也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要不明天领证再说吧。窗外闪过熟悉景色,很快在四季海外边停下,岑稚解开安全带。旁边人忽然问:“不打算给我了?”岑稚一顿,转过脸。谢逢周没和她对视,低头在扶手箱里翻找东西,声音听不出情绪:“趁我现在心情好,明天可就说不准了。”岑稚不意外他知道。他这么聪明的人,肯定在来龙虾店的路上就猜透了她求婚的目的。有他起个头,岑稚也不矫情,干脆利落地从挎包里拿出准备已久的婚约协议,装订整齐的薄薄一沓。“程家要联姻,你是最好的选择。”在家里排练过很多遍,岑稚发现她说出来时声音还是会忍不住带点抖,只能让眼睛不躲不避地直视过去,故作镇定,“我们各取所需。”谢逢周刚开始没接,专心致志地找东西,应该是找到了,他没拿出来,而是又将扶手箱盖子按上。然后靠回座椅里,接过协议书。车里只有路边那盏灯洒进来的橘黄光亮,视线昏暗,岑稚担心他看不清楚,对他不太公平,想把车灯打开。哗啦。纸张翻过一页。岑稚诧异地看他一眼。一目十行也不带那么快的吧?窗外路灯在谢逢周垂下的睫毛上拢出绒软的光,眼尾单薄微微上扬。他看得与其说快,不如说心不在焉,眼皮也不抬地又在指间过几页。在倒数第二张停下。眉梢往上扬起,谢逢周抬头,目光移过来:“婚礼不用办?”岑稚没想到他会在意这点:“嗯,我是这样考虑的,毕竟我们又不是……”后半句心照不宣,她没说出来,继续道,“所以没有必要。”谢逢周瞧了她好半晌,瞧到岑稚心里打起小鼓,他把眼皮垂下去了。“也行。”谢逢周懒懒地应声,直接翻到最后一张,接过岑稚递来的钢笔,清瘦的手指骨将白纸抵在方向盘上,名字签的很是潦草随意。“合作愉快。”他把笔盖扣上,随手递给她。一眼也没再看过来。……他好像情绪又不好了。岑稚摸不太透这少爷的心思。计划进行的格外顺利,顺利到岑稚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她把东西收拾好,推门下车,站在路边,拎着包温声道:“那我先走了。”谢逢周没开口。岑稚想了想,补充:“路上小心。”她转身要走。身后的人难得正经叫她名字。“岑稚。”她回头。谢逢周对她勾勾手。岑稚听话地走近,见他从扶手箱里拾起刚刚找到的东西,递出车窗。她连忙伸手去接。一朵克莱因蓝纸玫瑰落在掌心,花瓣折叠的弧度栩栩如生。还带些重量。“塑料婚姻也得有仪式感。”车窗升起之前,岑稚听见他冷淡道。“学着点儿,谢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