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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没有发表意见。方子奈觑她脸色,小心翼翼地问:“岑哥,你真的喜欢程淞哥吗?”这件事闹成这样,方子奈知道不稀奇。岑稚大大方方承认:“嗯。”“但现在不喜欢了。”方子奈很懊恼怎么没有早点发现,说不定无形中很多关于程凇的话还对她造成伤害。但看见她这样坦然的样子,心疼的同时又舒口气。她表情红橙黄绿青蓝紫地变,岑稚好笑:“你在想什么?”“想你还好不喜欢了。”方子奈蹭过来抱住她,“事先说好我对程凇哥没意见——我觉得你和他一点都不般配,跟他在一起你只会受伤,像他那种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浪荡子,根本不可能为谁渣男上岸海王收心。”“他到现在可能都没想明白,对你到底是兄妹之情还是男女之间的喜欢,说明他心里没有爱这个概念。”“任何一段感情走到最后,都是有心者有所累,无心者无所谓。”方子奈松开岑稚,认真道,“所以岑哥,教别人怎么去爱太难了。”“爱应该是相互的。”这些道理很简单,岑稚觉得她看得还没有一个比她小的妹妹清晰。难道这就是年纪越小越清醒?岑稚不禁感叹:“我以前从来没有发现,你居然是个感情大师。”方子奈翘起尾巴:“当然,我可谈过不下三十个男朋友。”……行吧。原来是谈得多见得多。初恋即结婚的岑稚同学还没有体会过恋爱的快乐,忍不住有点好奇:“谈恋爱到底是什么感觉啊?”经历丰富的方大小姐一秒兴奋:“那我就有话说了。”话题一旦展开。接下来无穷无尽。谢逢周刚从公司回来的时候,她俩在聊,见岑稚挺开心,就没说什么。结果等晚上九点该睡觉了,她俩还在聊,被冷落一下午的谢少爷忍无可忍地合上电脑,从沙发上站起来。方子奈正和岑稚叭叭如何辨别渣男,头顶落下片阴影,她仰起脑袋。对上一双似笑非笑的桃花眼。“九点了。”谢逢周双手环胸站在她身后,居高临下地低头睨她,“需要找人送你回家吗,妹妹?”方子奈对这位声名在外的拽哥还是有点子敬畏的,当即刷地站起身。“不用不用,我自己回。”走之前还凑岑稚耳边嘀咕一句,“桃花眼——这就是我说的渣男相。”旁边倚着桌子的渣男掀起眼皮,不咸不淡:“小点声,别让我听见。”“……”方子奈立马抄起车钥匙溜出门,“岑哥我走了,拜拜!”“路上小心。”岑稚正对着门外挥手,放在枕头底下的手机嗡嗡震动一下。她反手摸出来,手机屏幕亮着,进来条短信,号码的主人着实让她意外。是谢怀榆。两个月见不到一面的顶头boss。面试那次被大佬当场加题的恐怖场景历历在目,岑稚不由得紧张地咽下嗓子,指尖小心点开那条信息。消息只有短短四行。【致岑稚:凡事力能则进,否则退,量力而行。你会成为一名像你母亲那样优秀的记者,但我不太希望你像她那样。】“……”岑稚愣住。将消息来回看几遍。好一会儿,她按灭屏幕,紧绷的心弦松下来,取而代之是浓重的压抑。谢逢周回着靳楠微信,眼角余光瞥见岑稚慢吞吞地躺下去,扯高被子将自己整个儿蒙进去,鸵鸟埋沙似的。“干嘛。”谢逢周挑着眉,收起手机,弯腰去扯她被子,“和你朋友能聊三个小时,和我待一起就自闭了?”躲在被子里的人一声不吭,在里头蜷起来,紧捏着被角没让他扯开。谢逢周顿了下,松开手。用脚把椅子勾到床边坐下,手肘支在床铺上撑着下巴,另只手找到她肩膀的位置,伸出根手指轻轻戳了下。“怎么了?”他声音懒洋洋的,“怎么突然就不开心了?”“说出来让我开心一下。”“……”岑稚本来有点潮湿孤单的难过,被他这样一打岔,又不好再矫情了。她没说话,在被子里翻个身,从背对谢逢周变成转向他。病房开着灯,薄被里投进朦胧昏沉的光,岑稚安静片刻:“谢逢周。”被喊的人嗯一声:“说吧。”“我好像还没有和你讲过我爸妈的事。”岑稚吸吸鼻子,小声道,“他们在我六岁的时候就出事了。”薄被外又嗯了声。这次温柔下来。“你应该不知道那则新闻,毕竟你也就比我大几个月。”岑稚垂下眼,“简单来说就是场大型火灾,他们为了救人,双双牺牲了。其实……”喉咙里酸涩涌出什么东西,岑稚连忙咽下,清清嗓子,“其实我爸给我妈争取了逃生的机会,她没走,她护着一对双胞胎离开,自己被货架砸了。”“你知道吗?我小时候特别恨他俩。”眼泪顺着鼻梁划过侧脸,在流进耳蜗之前,被岑稚平静地抹掉,“我不明白他们怎么就非得去保护别人。尤其恨我妈。她护着双胞胎逃离了火海,对,我承认,她很伟大。”“然后呢?”“然后那两个小孩还有妈妈。”“……我再也没有了。”后面的声音哑得不成调。薄被底下几不可见地轻颤。病房里陷入安静的沉默。过了会儿,薄被一角被掀起,有只手从底下推进来小包拆开的抽纸。“谢、谢谢。”岑稚哽咽着道谢,抽出张纸巾囫囵地擦掉眼泪。她缓了缓,瓮声瓮气地继续,“不过现在好多了,我能理解他们。”“我大学报了和我妈一样的专业,成为了和她一样的记者,阴差阳错进了她当初工作的地方。”“虽然这样说很土,但我觉得这就是命运安排好的。我嘴上说我爸妈很傻,但换成我,像这次人贩子,给我多少次机会我都会选择举报的。”岑稚捏着湿漉漉的纸团,自嘲道,“可能我们一家都是傻子吧。”被子一角又被掀开。这次伸进来的是摊开的掌心。岑稚把团成团的纸巾放到谢逢周手里,他拿出去扔进纸篓。被外传来窸窸窣窣的轻响。岑稚透过被子,隐约见到外面那道人影拉开椅子,屈膝蹲下,趴在床边,隔着层薄被说:“挺好的啊。”她听见谢逢周声线松软道,“这世界上总得有傻子去维持聪明人的平衡。”岑稚微微一怔。“而且就算你举报一百遍,我也不觉得你傻,相反,我可能会说。”谢逢周顿了顿,懒懒散散地哇哦了声,“——我岑哥真棒。”“……”他明显在学方子奈的语调。岑稚无声笑起来。“但你没必要和恶势力单打独斗。”谢逢周语气认真下来,“会使用工具是人和动物的最大区别,你完全可以向人求助。就像你现在躺在病床上,也能使唤我去给你做饭。”回忆起昨天中午那份齁咸糊嗓难以下咽的汤,岑稚一把止住emo,刷地掀开被子坐起来,支棱着乱糟糟的长发盯着他,眼眶和鼻尖还泛着红,表情格外严肃诚恳:“谢逢周。”她语重心长,“我不是不爱吃你做的饭,我习惯了和恶势力单打独斗。”谢逢周:“…………”那你挺牛。跟前这人趴在床边面无表情地仰头瞅她,岑稚没撑住笑场。笑一秒就收起,转移话题,“又要搬家了,我还没想好要搬去哪儿呢。”谢逢周撑着床沿站起身,转动了下发麻的手腕,漫不经心似的问。“要帮忙吗?”“不用。”岑稚拒绝,“我没有跟你客气,是真的不用,你可能不知道,我最擅长搬家了,我以前……”“不是帮你搬家。”谢逢周截断,他个子很高,站在床边就遮住顶板的灯光,一片影子将岑稚笼罩起,垂下薄薄的眼皮瞧她,“我是说,要我明天去接你吗?”“岑稚,搬来和我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