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势。魔教教主神秘莫测,至今外人难以得知他本来面目或真名实姓以及来自何方。崆峒、昆仑、峨嵋、蓬莱四大剑派多年前曾有一次合作,一同誓师前往西域天狼山“玄冥顶”征讨魔教。那一次大战魔教教主始终未曾现身,魔教部众强悍无比,高手如云,双方斗得两败俱伤,算来征讨魔教的四大剑派吃亏还稍多些。那次大战,崆峒剑派上一代掌门天虚子的师父园住大师伤重不治,天虚子临危受命接掌门户,那时崆峒精英损失过半,终天虚子和天恪道人这两代以降,元气始终再未曾恢复到大战之前。因此天恪道长接任掌门之后,对门下督训极严,不许崆峒弟子轻易和人动手,更不许功力未精的弟子未经许可随意下山。但若遇到魔教作恶,无论是何弟子见到,却是拼死也不必容情。
行不过三里,果听前面有蜂拥之声。转过山脚,但见前方尘烟滚滚,鬼哭狼嚎,十数魔头,在尘烟中时隐时现。天游策马上前,早有人上前拦路。天游飞身下马,足未沾地,砰的一掌,击那人胸口。那人一声闷哼,软瘫在地。另一人手拈铁槊,一槊刺到。君翊在母亲怀里一声惊叫:“爹爹小心!”天游回过身来,淡淡一笑,左手倏地翻转,抓住铁槊槊身,并力向前一送,喀喀声响,铁槊打在那人胸口。那人大叫一声,飞出丈外,眼见不活了。
众魔头见天游如此勇猛,四下围了上来。方雪瑛纵身下马,剑光一闪,登时砍翻两个。天罡道长指挥弟子四下包抄,叫道:“别让魔头走了!”向西拦住众魔头的去路。天游和方雪瑛均知君翊乖巧,不用分心照顾,也都加入战团。方君翊见父母和三伯出手如电,每一挥手,顿有数人倒在地上不能动弹,不禁大是开心,拍手叫道:“好呀好呀!”突然之间,一名魔教魔头倏地扑近,伸手一抓,登时将方君翊抓在手中,纵马疾驰。天罡道长和天游夫妇大惊,齐声呼喊,发足疾追。天罡道长两个起落,已奔到马后,左手一掌,身随掌起,按到那人后心。那人竟不回头,倏地反身拍出一掌。砰的一声,双掌相交,天罡道长只觉对方掌力阴寒无比,寒流如电,霎时间冷透全身,身子一晃,倒退三步。那人骑吃不住天罡道长掌力,前足突然跪地,口中喷红,轰然倒地。那人抱着方君翊顺势前跃,展开轻身功夫,顷刻间已奔出十余丈。天游跟着追到,见三师兄脸色苍白,受伤竟是不轻,急忙扶住。
方雪瑛心系孩儿君翊,没命追赶。但那人轻功极高,越追越远,眼见就要追他不上,忽听山脚丛林中远远传来两声长啸,声若龙吟,恍若就在耳边。天游大喜,也跟着长声作啸,与那两声啸声相和。片刻但见数条人影飞奔而至,已将那抓走君翊的魔头去路挡住。为首一人虬髯环眼,不怒自威,另外一人须发洁白,两人都是手提长剑,两人背后,还跟着几个年轻人。其中一人大声叫道:“是小师叔回来了吗?”语带惊喜。原来来的那两人,一个是崆峒剑派的副掌门天元道长,另外一个是天游的四师兄天怒道长。后面那几个年轻道士中的两个是天罡道长的弟子,一个是柳乘风,一个是惠天河。天游大喜,应了一声,忙圈转马头,来看三师兄天罡道长。
天罡道长盘膝坐地,闭目行功,惨白的脸色渐渐红润,睁眼低声道:“好厉害的掌力!叫二师兄和四弟万万不可放过那魔教贼子!”天游急忙叫道:“二师兄不可放过此人!”天元道长猛见一人站在天罡道长身边,竟是十年未曾见面的小师弟天游,不禁大喜若狂,喝道:“小辈们给我押阵,待我独自会他!”手使长剑,上前厮拼。那人抱着君翊,转动不灵,但见天元道长长剑指处,剑光灿烂夺目,先把那人阻了一阻。天怒道长腾空飞起,一道赤色光华,凌空飞下。那人抱着君翊,双肩一摆,宛若游鱼一般,竟从两剑交叉之间飞身纵开。就这瞬息之间,连避了两大高手一招。
原来天怒道长练的是金刚伏虎的外门硬功,剑法本领也不弱,见对方挟持孩童,登时心头火起,怒火上冲,剑法来势比天元道长要猛得多。那人掌力阴毒,在双剑夹击之下,不数招内,众寡不敌,不过仗着诡异的身法和阴毒掌力,窜高纵矮,挡后返前,架隔遮拦,使出全身解数,勉强应付而已。同时前后左右还有柳乘风和惠天河两位小辈,剑法也甚得乃师所传,剑招走了凌厉刚猛一路,到处都是风雨之声。那人刚用一个“飞卫投海”的解数,挡避天怒道长一剑,天元道长长剑剑带风雷,又是一剑刺到,两老剑招虚实并用,互有杀手,不敢怠慢,忙就势拍出一掌,一招“怪蟒翻身”,阴寒掌力扑面而来。他刁狡异常,故意猛攻柳乘风一人,去分其他人的心,只待两老来救,立刻乘虚而入,伺隙脱身。
哪知柳乘风的剑法在小辈中数一数二,固然不及那人功力老到,那人一记虚招,却是瞒他不过,咬牙硬挺,竟接了那人一掌,惠天河和他向来是一对公不离婆秤不离砣的好兄弟,连发三剑,迫他收掌,后面天怒天元两大宗师飞身赶来,成了四下夹攻之势。形势险极,那人幸得武功过人,手忙脚乱招架过去,纵向一旁。不料惠天河是个不怕死的,见他轻功高绝,纵跃如飞,急切间刺他不倒,早已想好蠢办法,待柳乘风一剑刺出,天元道长一剑杀到,躬身一滚,抓了一把泥土,叫声:“着暗器!”猛一扬手,一把泥土扑面打来。那人先吃一惊,提防暗器,却闹个灰头土脸,几乎把眼睛也迷了。双方对敌,动作极快,时机瞬息不容一发。那人只一愣间,忽见漫天黄影,迎面而来,脑后身侧一齐风生,这才知道上了大当。仗着武功精纯,诡谲精灵,抱着孩子身形往下一矮,双足一顿,腾空飞了起来。猛可里背心一阵剧痛,先吃了天怒道长一剑。手上抱着的孩子脱手斜飞;背心中剑,剧痛难当,伸手一掌向孩子背心拍下。方雪瑛刚刚从后扑到,剑随身走,未免稍迟了些,那孩儿君翊背心吃了一掌,只叫了一声“娘!”重重摔倒在地!
武家以一敌众,固需手巧心灵,目锐身轻,最重要还需气定神闲,心、身、手、眼一体,时时刻刻都要守定不乱,务使招数发出,严丝合缝,恰到好处。叵耐五人来救孩儿,三个是绝顶的高手,天元道长更是一等一名贯武林的大宗师,只方雪瑛见孩儿吃了一掌,心胆俱寒,手脚稍慢,去救孩儿,其余四人四剑,仍是将他死死围困,正所谓一着稍松,步步全错,非吃大亏不可。当下逃又逃不走,打又打不过,只能死守生门,占住上首,将独门“腾蛇阴风掌”法悉数施展,先不令对方有机会近身,再施毒手取胜。
岂知方雪瑛见了孩儿昏迷不醒,小脸青紫,怒发如狂,奔回天游身边,把孩儿交给天游,势如疯虎一般拼命杀到。五把宝剑齐下杀手,那魔头安有幸理?忽见一片寒光,挟着一股劲风飞到,暗道:“不好!”急中生智,身子一矮,往左侧空档窜去。只道飞出重围,便可稍挫敌势,不致穷于应付。不期碰着惠天河这个呆霸王,善会弄鬼的,先前一把黄土迷了那魔头眼睛,这时又抓了一把黄土,再叫一声:“再着小爷爷的暗器!”又劈面一把黄土。那魔头一回上当,二回岂肯再落毂中?双臂一振,骂道:“小辈你敢欺我!”扬手双掌,同时拍出。哪料惠天河是个粗中有细的性儿,一把黄土洒出,立刻着地滚开,那一把黄土中暗夹了三支破甲针。崆峒派破甲针是闻名天下的暗器,最擅破解内外气功,正邪两道无不知名。那人一个疏忽,哎呀一声,一口飞针,穿体而过,打得他七窍流红,背后天元道长一剑劈下,登时将他斜肩带背,劈成两半!
方雪瑛原甚能当大事,只因爱子受伤,这才惊惶失措,奔回来抱着孩子,一时间没了主张,顿时泪如雨下。几人会合,不及嘘寒问暖,先看孩子的伤势,天罡道长又受了伤,也是众心悬悬。这时一看之下,已然明白。那魔头武功如此了得,连天罡道长也给他一掌震伤,他要再下手取天罡道长性命绝非难事,但他本意是只将方君翊掳去,无疑是在劫孩子为人质,逼问天游夫妇天玄宝盒的下落。当时天游匆忙之间,无法辨明他真正的身份,那人心思诡秘,藏在众魔之中,衣裳服饰并无二致,谁也没功夫来留心他的身形相貌,此刻回想起来,那魔头的心思诡秘,真是令人不寒而栗。
当下众人将天罡道长扶上马背,到了山下,闻得山中钟声隐隐,已有崆峒弟子陆续前来接应,好在混元顶就在眼前,不怕再遇坎坷,再生事端。当下接应人手先拜见天游夫妇,再将天罡道长抬上担架。到了山顶崆峒大殿,天萧、天长等人闻得十弟回来,急忙前来相会,只是天恪道长尚在关内,只等稍后出关相见。天罡道长和孩子君翊中的是同样的掌力,放在一处诊治。天游道长在旁守护,寸步不离,哪里有心和各位师兄会面谈天?到得中夜,天罡道长站起身来,在室中缓缓动,说道:“十弟,我一生之中,除了大师兄之外,从未遇到过如此高明的掌力高手。”要知金环掌乃是天下一等一刚猛的掌力,天罡道长精修数百年,掌力更是炉火纯青,连他都如此忌惮,天游不禁心中一沉。
方雪瑛始终抱着孩子坐在被窝中,一面掉泪,一面说道:“这魔头打伤君翊,用的是什么厉害的掌力?”天罡道长徐徐喘气,道:“这是腾蛇阴风掌,掌力阴寒,只怕,只怕无药可救!”方雪瑛如闷雷击顶,颤声道:“果然无药可救?”突然之间,哇的一声,顿时嚎啕大哭了出来。
天元道长叹了口气,道:“也许这孩子命里是要受些磨难,否则,玉不琢,难成器。让他小小年纪便历些艰难苦楚,未必对他没有好处。且大师兄学究天人,待他老人家出关,也许真有办法可想也未可知。”他话是这么说,但想到那可爱的孩子此时正在痛苦呻吟,忍受着极大的痛楚,难免不胜悲愤怜惜。然而他又怎不想这孩子平平安安呢?当下心道:“宁可我这把老骨头没了,也要救十弟的孩子转来!”转眼望了方雪瑛一眼,但见她目光中流露出哀苦之色,泪水涟涟,望着孩儿双眼失神,心中大痛,蓦地想道:“我毕生熟读经典,知道此掌无药可解,那是说没人肯不惜自己的性命去救一个中了腾蛇阴风掌的人。倘若我这把老骨头有用,便是拼了这条老命,也在所不惜。”说道:“弟妹,且莫悲伤。也许二伯我还能想到别的办法来救这孩子。”
天游一瞧他的神色,已知他的用意,忙道:“万万不可!大师兄一旦出关,必定有办法可想,二师兄千万不可!”
天元道长惨然一笑,道:“你不必说了。我从小出家,端的心无牵挂。你是我从小看着长大,你的孩子那就犹如我的亲生骨肉一般,就算让我付出生命的代价,有何不可!只是我若能救得这孩儿回来时,每年清明,你让孩子来我坟前拜我一拜,九泉之下,师兄也就心满意足!”天游颤声道:“师兄万万不可!”天元道长冷笑一声道:“你是孩子的亲生父亲,你敢说你能亲眼看着他活活疼死而无动于衷?师弟,我们修道人的根本要旨是什么?我们师法大圣,所得法术,足以通天彻地,拯救生民,但连自己的骨肉都救不了,我们修道,还有什么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