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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思尧村家里的时候,令公鬼曾经有一次看过十四叔为正月朔日装饰大车,涂上鲜艳的颜色作为背景,在周围画上复杂的蔓叶花样。在边缘处,他会用刷子画一道条纹,开始是细线,但是随着他加在刷子上的压力加大,线会变粗,然后当他放松压力时,又会变成细线。那就是这里的地面的样子,如同一张被人用巨大的火焰刷子画上条纹的画布。
焦痕之上没有生命,只有一些烧焦的生命告诉他们这是很久之前发生的事。此刻的空气中,没有丝毫焦烟的残留,即使令公鬼探身出去折下一根黑色树枝来闻,也闻不到一点焦味。很久远了,但再也没有人来开垦这片大地。在边缘处,黑色变成绿色,绿色变成黑色,干脆如如刀切。
而大地本身,虽然地上长着青草,树上长着绿叶,却跟焦痕一样死气沉沉。一切都褪了色,宛如洗得太多、晒得太多的床单。令公鬼见不到也听不到鸟雀和动物的声音。空中没有猎鹰盘旋,地上没有狩猎狐狸吠叫,没有鸟儿歌唱。没有兔子在青草中沙沙钻动,没有松鼠点缀树上的枝桠。没有蜜蜂,没有蝴蝶。
好几次,他们越过小溪,尽管多数小溪都位于一道深沟之中,溪岸陡峭,马匹不得不滑下去然后在另一边爬上来,但是,溪水都很浅,也很清澈,只有马蹄踩过之处搅起一点泥泞。可是,从来没有鲤鱼或者蝌蚪因为这骚扰而游动,水面上甚至连跳舞的写字公公或者滑翔的草蜻蛉都没有一只。
幸好,水是可以饮用的,因为他们的水水囊不可能永远支撑。令公鬼先尝了一口,让巫咸和叶超等着,看看他没事,才让他们喝。是他把他们卷进来的;他觉得这是他的责任。
水清凉湿润,可是,仅此而已。它淡而无味,像是已经烧开的开水。巫咸做了个怪脸,马匹也不喜欢,甩着脑壳不情不愿地喝下。
这里还是有一丝生命迹象的;至少,令公鬼觉得一定有。他曾两次看到天空中有一道像是用云朵划出的细线。那些细线笔直得不自然,但他想象不出是什么东西能画出那样的线。他没有跟其他人提起这些线。也许,他们没有看见,叶超专注地追寻痕迹,巫咸自顾自皱眉沉思。反正,他们没有说起。
他们骑马走了半个上午,巫咸忽然一言不发地从大马背上跳下,大步走到一丛娑罗树前。它们的树桩裂成许多粗壮的树枝,僵硬笔直,离地不足一步高。树枝顶部再次分裂,变成长满树叶的刷子。它们的名字由此而来。
令公鬼拉着红走过去,正打算问他在做什么,但是,黄巾力士的神态带着一种似乎自己也不知道的神色,使令公鬼没有作声。巫咸盯着娑罗树看了一会儿,把手放在一个树桩上,开始用低沉柔和的粗重嗓音歌唱。
令公鬼曾经听过一次黄巾力士一族的树木之歌,当时,巫咸对着一棵将死的树木歌唱使它复活,他还听说过歌木,那是通过树木之歌从树木身上不造成伤害地得到的木材制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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