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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夏历来是没有火刑的,沾点边的也就是挫骨扬灰和炮烙之刑,前者基本针对已死之人的尸骨行刑,后者则是烤人而不是烧人。全//本//小//说//网//
之所以让包大娘喊出那一声,接着无数民人应和的原因,是因为妖女带蛊,整个武昌都被蛊毒沾染的传言在城里已无人不知。外面那些南蛮人的动静,更加剧了他们的恐慌。
只有把这妖女烧了,烧得干干净净,才能净了这一城没了蛊母,蛊毒自然消解。
立在保安门上,听着这呼声越来越高,越来越近,张伯行面颊涨红,抖着胡须道:“好好这就是民心这就是天意我张伯行顺天而行,来人,准备柴薪火油”
他看向城下那数万南蛮民人,笑得极为快意:“就在这些邪魔的眼前,将他们的心母焚了这些邪魔必将心志瓦解,溃决千里”
师爷在一边不停擦汗,忐忑不安地道:“东翁,是不是……太行险了?皇上可非这般交代。”
张伯行摇头,自信地道:“且看我浩然正气镇河山到得邪魔溃决时,皇上自会知我张伯行的忠”
他心中还暗道,不止是皇上知我的忠,青史也将知我的义我张伯行,必将因此而留名青史不定还会如赵公明那般,成为家家户户都要贴上的门神。
武昌府城里,囚车行出小巷,进到大街上,无数民人涌了出来,挤在街道两侧围观。
“烧了她”
“烧了她”
先只是振臂扯着嗓子高喊,后来还觉不快意,菜叶、烂果纷纷飞向囚车,接着就变成木块、瓦片、石头,砸得囚车哗啦啦作响。
被石头瓦片砸中,闷哼声中,她艰辛地抬头,一脸已是血肉模糊,就一双眼瞳还亮着,其间浸着一丝紧张。她不知道自己即将面临怎样的痛苦,她不清楚,自己所作的准备,能不能将那痛苦扛下来。但想到了另一个人,她又释然了,她已得偿所愿,任何痛苦,她都能忍受得住。
“仁治盛世怎么会涌起反贼,原来就是这妖女作祟”
“康熙爷怕也就是被她害死的,该死,真是该死”
“我家丈人前几日忽儿病倒,自就是她在害人烧赶紧烧了”
“果然是张青天,满心想着为民除害
民人们议论纷纷,都扭着脸肉,高声唾骂,显得格外狰狞。
一群穷苦小儿奔了过去,脸上都是深仇大恨一般的愤意,挥着砖头瓦片,想学往日那般,见见囚犯被砸出血水的景象,却被囚车附近的衙役拦住。
“她身上有蛊毒,没看咱们都离得这么远么?”
一个像是班头的衙役咬着牙,怒声呵斥着,小儿们吓得一哄而散。
脸上的狰狞,狂热的呼喊,让那班头忽然觉得,自己似乎置身一处从未见过的暴戾之城。这城里的民人,原本都很熟悉,现在却是那般陌生,如地府里钻出来的牛鬼蛇神。
如果不是传闻她身带蛊毒,这些牛鬼蛇神,怕是早就一窝蜂而上,连撕带挖,一人一片肉,如前明北京人对袁崇焕那般,将她生生凌迟了。
恍惚间,有妇人抱着小儿挤出人群,朝班头道:“差爷,我家儿郎肺热,血馒头留上一个罢,银子好说……”
班头哆嗦了一下,这妇人所说的血馒头,一直都是有的。旧俗说人血可以治肺痨肺热,而且是心血最好。所谓心血呢,是说的人被砍头的时候,阳气出体,带出的血气最旺,所以最有功效。【1】
以往斩决人犯,刽子手和刑场衙役,都会卖这血馒头,分得一点银钱,可现在听到这三个字,班头觉得胸口发闷,就想呕吐。
不等他回话,路边就有婆子嗤笑道:“妹子是刚睡醒么?没听到这喊声?这妖女是要被烧掉的哪里来的血馒头可吃?”
妇人一脸失落:“烧?怎的如此浪费了……”
看看囚车上那身影,妇人还不放弃:“差爷,趁着烧之前,先割一刀罢?”
班头终于忍不住了,开口咆哮道:“这女子一身蛊毒,不想死就滚远点”
妇人啊哟一声,抱着小儿仓皇躲开了。
“盘大姑,你怎么不骂这些人狼心狗肺?怎么不骂这些人才是妖魔鬼怪?之前你在湖南治病救人,有不少可都是湖北人。你为死难之人公祭,祈祷他们升入天国,而这些人是在做什么?”
班头艰辛地跟在囚车后面,两眼迷茫地环视着,就只盼着奇迹能出现。
依旧没有什么奇迹,呼声从城里发出,越来越近,越来越响亮,怕不有数万之众,能跟城外民人相比了。
“那是老百姓的喊声?他们是被猪油蒙了心,还是被那张伯行蛊惑得失了魂?”
城下营地的高台上,吴崖脸色铁青,而陇芝兰则担忧地看着像是有些走了神的李肆。从望远镜里看过去,清兵正在刑台上架柴薪,竟是要烧死盘金铃。
郎世宁更是迷惑不解,一边在胸口划着十字低声祷告,一边心想:“中国人什么时候学会了裁判庭那一套?”
“放了盘大姑”
“放了她”
“放人”
被城里的呼声和刑台上的动静激怒,城下的民人们终于丢开了横幅,不再哀求,呼喊渐渐也汇聚成了的潮声。
城里是“烧了她”,城外是“放人”,两波声浪撞在一起,相持不下,上空的云层也像是加入到这战团,越积越密,原本清朗的晨色,也显得沉郁无比。
“放人放人”
老陈跟着伙伴们挥着拳头,带着节奏,就这般扯起嗓子高喊。
“就这样压过里面那些鬼怪”
他将更多人组织起来,一同呼喊,但喊着喊着,却觉得这样的呼喊不够有力。
“真敢对盘大姑不利,老天爷定要罚他们”
“不放人,就要遭天谴”
“对对,天谴”
老陈跟不少人热血沸腾起来,开始寻思着更有威慑的口号。片刻后,“不放人,遭天谴”这样更具主动的口号,又替代了之前单纯的求人之声。
“我之所料,真是分毫不差这女子就是南蛮之人的心母,烧了她,就能绝了南蛮的妖气”
城楼上,张伯行就觉得成算在握,浑身燥热,脚下像是踩着这两股正相战不下的呼声,如置身云雾之间,正睨视苍穹一般。
“四哥儿容我等蚁附攻城”
“是啊,我们有数万民众,正满心战意,由他们填壕,我等攀城而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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