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惺作态而已?”
茹喜点头:“他已不怎么信臣妾了,要曾静怕也存着试探臣妾之心。不跟臣妾通气,径直强劫吕家就是明证。”
雍正转头看住她,眼里多了丝波动,“看来你……你的确是为朝廷着想的。”
茹喜眼眶也红了,低声道:“臣妾是为万冇岁爷着想的。”
雍正呼吸急迫起来,片刻后却转开了话题:”李肆是想让朕剐了那曾静?朕偏不让他如意!”
回到养心殿,雍正细细再看曾静案的卷宗,案头还堆着一叠《备忘录》和《吕子集注》,前者是吕留良自己的著述,后者是门生学徒汇总的吕留良言冇论。
之前在茹喜处所言,并非全基于情绪,虽然他时曾静此人恨到了骨髓。
曾静用来鼓动岳钟琪造反的言冇论里,最有力的一项就是指他雍正不仅是篡位之君,还是无道昏君。前者让他心虚,后者却让他愤怒,委屈到极点的愤怒。
他是篡位,可他为的是什么?他不惜冒着身败名裂,留下万世臭名的危险,拿到了大清一国的权柄,为的是他自己吗?
不!他可是为的大清一国!这一国被南蛮逼得风雨飘摇,他下了大决心得位,是要救这一国,是要救天下的!
自登基以来,他日日操劳,每日批阅至少百份奏折,下笔数千言,见数十位官员,一天要忙六七个时辰,从清晨忙到深夜,四年来一直如此!
他雍正是昏君!?他是昏君了,古往今来,还能有几个皇帝是明君?
杀了曾静固然痛快,可心中这般冤屈,又向谁述!?李肆不仅由此得利,这边国人不定还要想,曾静说的肯定有几分对,否则你为何要杀他呢!?
曾静不过是湖南一穷酸,他雍正身为帝王,本不至于跟这么个穷酸计较。可从岳钟琪发来的审讯笔录里能看出,曾静不过是浮在面上的人物,除开吕留良那一线,更有让雍正心头大跳的另一条线。
曾静供认,他是从一个叫“王谢”的路人那里,得知了雍正篡位乱政的诸多细节,这些细节可非一般民人能生造得出的。由曾静对这个王谢形貌的描述,岳钟琪推断说,此人该是一个太监,这事可就复杂了。
那个太监,想必是老网……当初他圈禁老八老九,府中太监门人无数,不少被他发充到西安和荆州等地的旗营里效力,那些个坏话,多半也是由这些人在外散播的。
关在高墙大院里也不得安宁,就跟废太冇子一般,可怕的是,他们依旧还有影响力,还企图东山再起。
雍正满腔冤屈,更是为这条线而生。你们兄弟,满脑子都还是权柄,权柄!就不能安生一点,让朕专心救这大清国么?向外播散我天家私事也就罢了,还污蔑朕是无道之君……“朕对这一国,绝无愧心!可对你们……朕就当定这残骸骨肉的无道之君了!”
满腔心血在胸口翻腾,雍正终于下定了决心,一个他觉得已经晚下了四年的决心。
召唤来总管太监王以诚细细一番吩咐,王以诚一脸苍白,目露凶光地退下了。
接着心思再转回曾静身上,雍正觉得,自己不能再这么平白生受冤屈,就得让这一国知道,他是个怎样的皇帝。他这个皇帝身正了,这一国人心才能正。
所以曾静不能杀,不仅不能杀,还要当作典范,好好”教诲”,让他洗心革面,承认自己是有道明君。
这事说简单也很简单,但要办出效果,却是很难。一个人迫于强压而认罪,跟他真心悔罪是不同的,而雍正希望看到的是曾静真心悔罪,由此才能最大限度地感染国人。
怎么让曾静真心低头是一方面,而怎么让国人之心在这事上能分明是非,又是另一方面。
眼角扫到案头那一叠吕留良著述上,雍正心头一动。
曾静此人,学识浅
o,用来鼓动岳钟琪造反的书信里,说大清非华夏,反大清就是大义这个论点,含着两个方向冲突的论证。
一个是传统的华夷之辨,大清是满人统治,而满人是关外来的夷狄。
一个是他雍正无道,以华夏传统而言,这一朝出了无道昏君,那么连同昏君在内,就得反了这一朝,这个论证却又是将大清当作华夏正统来看。
支持曾静第一个论证的,就是吕留良的著述,曾静要岳钟琪奉吕留良之后为皇帝,这自是无知穷酸的迷梦,但吕留良学恩影响之深,也由此可见一斑。
曾静的两个论证混淆在一起,就产生了一个模糊的错觉,那就是他雍正是不是昏君,跟大清是不是正统捆绑在了一起。
既然曾静这么混淆,他雍正自然可以有样学样,将这论证颠倒过来,只要证明大清是正统,那么他雍正的一切问题就解决了。因为大清是正统,所以他雍正不是得位不正,不是昏君。
这么一来,一切麻烦都可以归结到大清是不是华夏正朔这一命题上。
让曾静悔罪,可以由自己是不是昏君这事上人手,而国人之心要立稳是非,就得由曾静本人的表现,以及自大清是不是华夏正朔这一论述上人手。
雍正思绪急转,很快就定下了这一番人心征战的策略。
他要向天下宣告,这大清是华夏正朔,朕得位很正,朕是有道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