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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麻烦。
第三则是关键原因,因为还必须用黄铜底座,炮弹很贵,一发三寸炮的炮弹可以买十多发三十斤炮的炮弹。
如果说一发三寸炮的炮弹威力胜过十发三十斤炮的炮弹,那也还算值,可这就冒出了第四个问题。专门研发的开花弹还不成熟,三寸炮依旧只能发射实心弹,这种只能在对方船身上打出窟窿来的炮,威力自然远不如能砸烂大片船板,砸断船肋的圆弹管用。
因此大多数舰长都只将线膛炮当作辅助武器,海河号上装了四门,船头两门,船尾两门,用来远距离威吓。透过望远镜,看到碎木在对方的铁甲安宅船上飞洒,罗五桂心想,这三寸炮还是有它的用处。
在船头两名炮长的争吵中,大约有十来发炮弹命中了和菊丸号,实际造成的杀伤力很小,除了倒霉的沼田光泰之外,也就死伤不到二十人。
离着对方还有三四里地,就被犀利的炮火命中,就连楯板上披着的铁甲都不管用,再加上总大将在第一炮里就升了天,这让和菊丸号上的士兵和武士被巨大的恐慌裹住。
他们吵嚷着赶紧转舵,可笨重的安宅船哪里能那么容易掉头?
当和菊丸拉着一条弧线,缓缓转头时,海河号已经驶到离它不到两里的距离,舰身前侧上甲板的二十斤炮组,炮甲板的三十斤炮组绝不愿放过这个进入射角,步履蹒跚的好目标,虽然有点远,两里……远在海军滑膛炮射表范围之外。
对老炮手来说,这点距离不算啥,陆军火炮的射表可是海军火炮的两倍。之所以海军定这么短的射程,全来自与西班牙、荷兰人作战的经验,今天对战的是日本人,就没必要死抱规矩了。
没等罗五桂下令,炮组就自发地开了炮,罗五桂也只是嘟嚷了一句:“这些目无军纪的王八蛋”,然后就专心地观察起弹着点。这是北洋舰队,英华四洋舰队里最晚诞生的一只舰队,如初生的牛犊,这点莽撞和毛躁就不必苛求了。
海河号的莽撞给和菊丸带来了巨大的苦难,之前的三寸炮是封喉剑,铁板开了窟窿,人身撕裂,几乎就是一瞬间的事,再没什么余波。而这一阵远距离轰击,十多发炮弹里只有一发命中,还只是发二十斤炮弹,却带起了轰隆的连绵碎响,和菊丸号上层那方方正正的楯台被砸烂了一只角,十多人带着大量碎木和铁板崩飞,在船身上绽开一团礼花。
“利索点这头大的咱们海河号得全吃下了,一口汤都不给后面的”
罗五桂朝话筒高声喊着,宣判了和菊丸号的死刑。
修长而优雅的巡洋舰驶过因为极度慌乱,正在缓缓打转的和菊丸号,相隔半里不到,“铁甲船”上传来的混杂哭喊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但也有被日本人称呼为“大筒”的弗朗机炮在轰鸣,一些陷入狂热的铁炮手正徒劳地发射着火绳枪。
他们已经挨了好几发炮弹,那层铁板挡不住三寸炮的穿透,也挡不住二十斤、三十斤炮的圆弹轰击,往往是铁板没崩裂,就已带着固定铁板的螺栓上了天。
海河号此时反而停火了,像是一位冷冷注视着敌人垂死挣扎的武者,深深吸了一口气,接着,炮甲板的十门三十斤炮,上甲板的六门二十斤炮,以极为短暂的间隙,**出了一道弹雨。
哗啦啦……
不到五百料的这艘安宅船被沸腾的水柱包裹,铁板木片从水幕中飞出,当水柱跌落时,海绵上已经见不到完整的船身,就只剩下两截分解为怪异模样的人造物,头尾朝上腰身朝下地向水下沉去。
“白总领说……不给后面的留吃的,当心以后海河号永远垫底。”
“小气鬼”
信号兵传递来旗舰的命令,罗五桂骂骂咧咧地下令海河号转舵让路。
日本官史将这场战斗称呼为“江户湾海战”,可对英华海军而言,这不是一场战争。和菊丸号的小炮火枪是整场“冲突”里,北洋舰队所遭遇的最激烈“抵抗”。之后那些关船,根本就是被单方面轰击的炮靶子,被巡洋舰屠杀了十来艘,再被护卫舰群压上来,终于全面崩溃,如丧家之犬,朝着江户湾深处奔逃。
“江户湾海战”,日本史书记载,幕府军损失二十六艘战船,战死四百六十三人,被俘二百一十七人,而中国方面,将失足落水的,火炮灼手的,甚至因战舰转舵而摔伤的全算在一起,伤八人……
白延鼎下令舰队止步,不仅因为江户湾深处水文不熟,浦贺炮台的威胁也没完全解除。
“还是要登陆浦贺,占了他们炮台才行,陆战不可避免,战斗才刚刚开始”
八日下午,浦贺冲附近海面再无一艘幕府战船,只剩下满目残骸,白延鼎用无比凝重的语气,向部下交代着。
冯静尧、陈兴华,以及北洋舰队,都不认为仅仅海战就能让幕府低头,必须从陆地上施加压力。但陆战就有风险了,北洋舰队目前没有配属成建制的伏波军,只有随船的零散兵力,凑起来不过三百人。
只要活动范围不超越舰炮射程,这点兵力也够了,用来占炮台问题不大,可众人都读过中日朝鲜战争的史料,知道日本人陆战凶悍,送伏波军上岸时还确实捏了把汗。
出人意料的是,这股小部队上岸没遭遇任何抵抗,占领炮台的行动也非常顺利,还抓了一百多被轰得耳目流血的幕府兵。
从俘虏口中得知从三浦到江户一线有上万幕府军,舰队又紧张了,再凑出六百水手,送了几门炮上岸,连夜构建工事。
一夜无事,直到凌晨,几个领导熬了一夜,两眼血丝,满心不解,日本人呢?幕府的人呢?都蒸发了?
北洋舰队这一夜熬得辛苦,可江户城一夜更是没安生住,城中彻夜喧嚣。江户城被逃回来的幕府船队的惨状吓呆了,驻在城中的藩主家眷,江户町的町民,屁滚尿流地收拾着行囊,要北逃入山。
德川吉宗更是魂飞魄散,第一反应就是将三浦、横须贺和神奈川一线的部队调回来,固守江户城。
“我……该巡行京都吗?”。
深夜,德川吉宗两眼发红地问大老酒井时纲,他是不是该逃出江户城。败阵回来的武士将战况一五一十地作了交代,就四个字:螳臂挡车。英勇无畏的沼田光泰大番头,在离魔龙战舰还有四五里远的地方,就被凌空轰死,这样的力量根本无法抵御。
“京都……离界港不远,出了江户城的将军,也不再是将军。”
酒井时纲委婉地提醒着,魔龙自海上来,除非潜逃到深山里,否则哪都不是容身之处,而逃出城的将军,还能维持幕府的权威吗?
“那么……我们就等着上使来吧,看看他们又要开出怎样的条件。”
德川吉宗压抑着潮涌的畏惧和不甘,低声这么说着。他是位很有抱负的将军,上任就掀起了享保改革,让暮气沉沉的幕府似乎又重新焕发了生机,可就在宏图大业刚刚展开的时候,却被魔龙粗暴地打断。
就因为他有抱负,他才能冷静下来,“如今大家都畏惧魔龙的强大,幕府要死战,大家都不愿出力。如果中国使节提出了屈辱的条件,到那时,说不定幕府还能汇聚起人心,跟中国决死一战……”
他这么安慰着自己,告诉自己,这绝不是怯懦,就这么安慰了一整夜……
德川吉宗等了一个夜晚,一个白天,再一个夜晚,始终没能合眼,冯静尧等人也等了两个夜晚,一个白天,到八月十日凌晨,双方都觉有些奇怪。
中午,众人正在讨论挥兵城下,炮轰江户,幕府的使节终于来了,是一个年轻人,自称是幕府书屋奉行青木昆阳,见到冯静尧等人,他噗通一声就跪下了。
“下国有罪”
青木昆阳浑身打着哆嗦,高声喊着,泪流满面,可一张脸却笑得如花儿一般灿烂。
“我x本,终于要跟随中国,走上荣耀之道了”
他嘴里还这么嚷嚷着,冯静尧等人面面相觑,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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