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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至开学。
可我还在等待,那些小小的期望。
开学那天,我与母亲驮着旅行箱走进大学的校门,一段新的故事即将开始,像火红的晨阳,充斥着活力。我轻轻地问母亲:“他还没出差回来吗?”
21
和陈木水相约在国旗杆下,也许因为他的关系,我俩没有排队便领完了衣物和床铺,望着长长的队伍,还在排队的他们用着丧气的挫样子来迎接开学的第一天,而令我感触更深的,是那群家长们渴望的目光,只是期许着能往前再走一步。
我和陈木水是最早到宿舍的。六楼的最角落里,门把手已经生锈,是用把三环锁封闭住的,轻轻一推便出条缝能看到屋内。
我有感而发:“这也太简陋了吧!”
母亲默默打开我的背包,铺好床,然后失望的环视一圈,主动地向我提出要离开。我看见母亲的手机亮着,她的整个身躯竟然是颤抖的。
我问她:“您没事吧?”
她歪开头,不理我,相反对着陈木水说:“你帮忙照顾着我家旎旎,他不懂事,平常多帮帮他。”
木水俯着脑袋,盯着鞋子默默应许。
母亲回身离开,没有看过我一眼。
“喂,”陈木水抬起头:“你是不是做错什么事了,我父亲也经常这样突然阴着脸,很可怕。”
“你很怕你父亲?”我问他?
“我觉得他很爱我,所以他对我很凶。”木水怀旧着,那眼神深邃清澈。
“你的父亲呢?”他说,渴望的看着我,我老半天没动静,不知道该怎么说。
我们的沉默从各自的身子里扩散,弥漫到整个屋子里。看着床上的几个行李箱,这个宿舍也就显得不那么空旷了。
“出去走走吧。”对于这么大的校园我还是蛮有新鲜感的,我对这个地点的探索欲也愈渐加深。
…
当我们逛完整个校园,已经过去几个小时了,我看到无数穿着警服的学长学姐走起路来英姿飒爽,我看到草地上有学生情侣相互依偎,我看到了新生迈着忐忑的脚步,我看到湖面上那个脸露稚气的青年和他身边那个喜欢沉默的同伴。
总是倾注全力忘乎所以,为了值得和不值得匆匆忙碌。时光无休无眠勒着每个人的脖子缓缓微笑,像一位妖娆女郎,送人沉浸温柔乡。我整日恍恍,用睁不开的眼睛行走在街道上,哪怕满地落满黄金,它也是我注定捡不起来的。太多奢望与在乎,耗尽了年华的精力,我把它们赌在曾经,早就如水付之东流。而现在,靠着一日三餐供给营养,靠音乐隆起听觉,靠汗水的挥洒感觉到畅快淋漓。你们了解吗,每个人有不同的命运,是比魔术还要玄幻的奇迹。那些曾经在网格遍布的空间中流浪的日子,组成我们不时记起的回忆。而那些流浪的回忆,似乎能把全世界都埋在心里,却摸不到微笑的你。
我和陈木水站在平静的人工湖边,好久没挪动,夏天的燥热似乎也在这个领域渐渐变弱了。不知道有过多少人,曾在人工湖旁伫立好久,回想起从前,那无法重复的岁月。
心情是一条双曲线,数轴上的刻度总是跌宕起伏,得不到平行。我的身边暗了下来,莫名其妙的回忆触摸到了莹儿的笑颜。她会身在何处?她的身边又会站着谁?
湖边歇息着几只麻雀,身后多了几个女生议论着:“看那个新生,多帅气,脸像女孩子一样嫩。”“那个皮肤黑黑的也不错,肯定是练体育的,身材真好看。”
听了这话身子飘起来一样。我自作多情的认为她们口中“黑黑的男孩”就是我。而木水更直接,回头冲着人家微笑。
“哇!”那几个女生尖叫起来。
“你们不觉得他很眼熟?”
“好像是那个死去的虞囡茹。”
…
怎样的话语能打动你?是温柔蜜语,还是诚恳的诉说。我们用舌头抵住牙齿,告诉其它人那些真真假假的话。谁会在乎一片树叶的枯黄,如同我们最后的诀别默默念出的诗歌,这也许是生命奏起的最后挽歌吧。那场车祸,硬着骨头塞进我的思维里。
当我和木水回到宿舍,几个大行李箱已经堵在门口,我冒着扯到蛋的危险迈进去。其它人抬头看看我们,又低头忙活着自己的事。
因为我们来得早,把两张下铺的床占领了,但其它人都坐在我的“领地”上,听为了卖手机卡的学长讲学校内幕。学长侃侃而谈,口水飞扬,摆着教育者的架子警诫我们要小心做事低调做人。我看了一眼陈木水,心思就他那俊俏的长相,能低调起来吗?
木水盘着腿坐床上玩psp,我则给那伙好像在听传销一样的舍友分了分刚买回来的水果,然后跟他们挤在一起,客客气气说了句:“哥们儿们,给我让个地行吗,这貌似是我的床。”我说这话时,我旁边一人拽住了我,要把我也拉进他们传销组织似的很热情说:“随便坐,以后都是一家人。”同时将我递给他的水果塞进嘴里:“你哪里人?”
我挤在他旁边,看见为了赚钱的学长依旧在苦口婆心的滔滔不绝,看见那一伙舍友瞪大了眼睛听着所谓的“教育”,看见我的灵魂正附在天花板上,不解的挠着脑袋。
本来的生活,该是什么样子呢?
水果下肚,他又重复了刚才的话问我哪里人。
“本地的,济南。”我淡淡回答。
“我也是呢,”他兴奋的搂住我脖子:“我叫刘韬韬。”
“我叫李织旎。”
“你怎么能到这个宿舍?”叫做刘韬韬的人突然来了一句莫名其妙。
“这个宿舍怎么了?有古怪?”我反问,同时望了望一屋的人,也就陈木水算个焦点。
“你家里肯定跟这个学校的领导有关系。”刘韬韬说:“因为你是这个宿舍的人,所以你可以在整个校园无法无天!”
木水还在玩着游戏机,耳朵塞着耳机挡住一切杂音。他感觉到了我的目光,也看着我。我对他耸耸肩,举着水果无目的的示意着什么。他摇了摇头,摘掉耳机,朝我走来。
陈木水的举动很平常,但引来了他们不约而同的视线。整日活在众人瞩目的世界里,应该也会很累。
我轻声问木水:“你在高中也是如此多人注视着吗?”
“是啊,”他露出了明知故问的样子,接着又说:“所以我到现在都不敢谈恋爱。”
“有什么不敢的?”
“我怕我喜欢的女孩会越来越了解我多么平凡普通而离开我,很残忍不是吗?”没想到木水会跟我说这样的话。
我问他:“你很喜欢很喜欢过一个人吗?”
“喜欢过,不过是很久之前了。”
“结果呢?”
“我没对她表白过,所以她并不认识我。”
我身旁的刘韬韬瞬间又把木水拽倒,搂着肩膀,亲兄弟似的:“以后喜欢谁,咱就努力争取,大学生了还怕个姑娘怎么滴。”
他的话把我逗乐了:“对,陈木水,以后喜欢上谁就告诉我,我可以帮你。”我说。
“还有我!”那个刘韬韬一手抬着刚才吃剩的果核,一手尽力把我和木水都拉到一起:“以后我们要相处四年呢,追姑娘这事咱必须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一屋子人哗啦啦全投入这个话题。
我莫名产生一种很幸福的感觉。
这时卖卡的学长很扫兴的说了一句:“大学里最不能相信的就是爱情,就比如说你们都应该认识的溢超和米兰,看起来好得很,实际上相互利用而已。大学的学生会……”
他的话没说完,陈木水打断他:“可能你想的太肤浅了,自己失意别把大家都算上。你只是不配得到爱情。”
一直很热闹很和谐的场面立即尴尬,我们一批人愣在原地,只听见床摇晃嘎吱作响,还有夏天耳朵旁不止的聒噪。
手中的果核滚到学长脚底下,他一脚踢开随后冲着陈木水大骂:“你这孩子想死是吧!”
宿舍门突然打开,雷厉风行地走进四个人,步子结实而自信。
学长立马站起来,刚才那股不可一世的桀骜消失。
“你刚才说什么?”刚刚走进屋四人的其中之一讲道,他高大魁梧冷着脸吓傻了学长。学长示弱:“我什么也没说,是这新生骂我。”
“你当我们聋子?溢超和米兰的事你也知道?”
学长不再说话,屋子又恢复了之前的安静,但至少我还感觉到我的心跳愈见加速。因为安静,也能听见咽口水的声音。
“你走吧,取消掉你卖电话卡的资格。把警号报给苏忱。”这话是站在最后面的人说的,旁人给他让开道,是我曾经见过的溢超:“你不该说米兰的坏话的。”说完,转身离去,另外三个人跟着他离开屋子,还有不停低声咒怨的握着一沓电话卡的学长。
几分钟后,一屋子人大都离开了宿舍,只剩下我与木水,还有刘韬韬。
“他们怎么都走了?”好奇心使我对当前的一切都产生了兴趣。
“他们本来就不是我们宿舍的,只是过来找我玩。”刘韬韬解释道。
“这么多人你都认识?”我对刘韬韬这个人另眼相看。
“也是刚才认识的。”他在口袋里掏出包香烟:“瞧,交友良器。”说着把烟推向我。
“不会。”我笑着拒绝。
而木水用双指夹出一根,又伸手给刘韬韬要了打火机。
刘韬韬很帅气的掏出Zippo,清脆一响火苗便晃动出来。他上前给木水点上烟,又给自己点了一根。
“陈木水,你也会抽烟,真看不出来。”这话是刘韬韬问的,似乎有种揶揄的味道。
陈木水猛然转身,脱下了半袖的t恤,露出整个脊背。在他蝴蝶骨处,有一片黑色的印迹,文身,是几个英文单词:onyourmark。他的文身没有任何修饰,仿佛这条英语文身是他的胎记一般,所有一切都显得那么自然。
我这才发现,自己对陈木水这个人一点也不了解。我们仅仅是有着一个共同的秘密想要去挖掘,那场车祸。
“我去,太霸气了。”刘韬韬伸出大拇指:“果然能住在这个屋子里的没有一个简单人物。”
他这话的另一层意思是,刘韬韬这人本身也有着不简单的经历。
陈木水突然亮出了文身,是想表达什么意思呢?
没能读懂他人的想法就相互猜疑,我想这也是每个人都曾有过的心理吧。看了看宿舍的如今,也变得开阔起来,两支香烟燃烧着,讨厌的烟味弥漫到房顶。
“也就是说我们宿舍目前只有我们三个人?”这片开阔让我不禁问道,我也觉得刘韬韬像是一部词典,能解释我的每一个问题。
果然他立刻回复我:“谁说的,刚才进来的那四个人都是住这里的。”刘韬韬指着门口的行李:“大箱子就是他们几个的。我们这个宿舍很特殊,是新生和老生一起组成的。刚才开口说话站在最后面的,叫溢超,是学生会主席;那个又高又胖的叫苏忱,是学校纠察队队长,管理整个学校的纪律和警容;还有个有点壮的,身材稍微有点胖,他叫刘建国,是去年‘快男’赛区的前几名呢,回到学校就当上了宿管部部长;四个人最帅最有范儿的那位,叫肖五,文宣部部长,是个跳舞的,也是大众偶像,全校的活动几乎全是他负责。”刘韬韬边讲这些话,脸上也洋溢着不可一世的笑容。
我明白了那所谓的“无法无天”究竟是怎样的原因。学生会主席,宿管部部长,纠察队队长,文宣部部长都在我住的这个很普通的宿舍。
我也明白了所谓的“狐假虎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