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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冬至,昼短夜长。
寒夜漫漫,素雪纷飞。
冬至这天对于寻常人家来说,也许只是喝鸡汤吃饺子这么简单,转瞬即逝,一晃而过。
但是对于阴蝉机而言,这一天却有着哀莫过于心死的悲恸。
三年前的今天,阴蝉机未过门的夫人离奇身故,所以每年的今天算是冥祭,他总会睹物思人,独自神伤。而今就算他成了阴宗主,依旧触景伤情,不能自已。
念及尘封往事,阴蝉机长叹一口气,双目也随之红晕。
他素来性情淡漠,与书为友,与琴为道,清心寡欲,别无他求。
他生平从未侧目看过任何一个女子,亦从未亲近过任何一朵芳泽,却独独对她一人倾尽毕生之心,爱之、护之、怜之、惜之,此情不改,此心不灭。
本以为姻缘良配,白首相偕,怎奈何天命无常,阴阳永隔。
她生,他亦生。
她死,他亦随。
他为了她立誓不娶,被其父厉行杖责,之后更是拒绝一应药石,只求生死在天,早日归去来兮。
既然生前有缘无分,那么死后只盼如影随形,黄泉路上也好执子之手。
旁人知他用情太深,先开始还有几个劝他的,后来知他油盐不进,便无人再劝,横竖由他。
其父曾在盛怒之下将阴夫人的牌位丢出了阴家的祠堂,更是对阴蝉机耳提面命:“她就算再好,现在也已经是个彼岸人了,你难道要守着牌位过一辈子不成!”
阴蝉机俯身捡起牌位冷冷道:“你们容不下她的一块牌,我来容。”
在那之后,他不曾踏入宗祠一步,而那块牌位也被从底座上拆开,只留下中间刻了名字的部分,被他藏在了自己那把名为叵月的古琴背后,如影随形,片刻不离。
今日又是冬至,簌簌飞雪之中,阴蝉机在潇湘极月的后院找了一处僻静的地方,从叵月的夹层之内取出了深藏的牌位,擦干净,摆正,就像他往年为她做的那些一样。
雪花沾染在他的眉目之上,瞬间在他的身上裹上了一层银霜。
他毫不理会,径自取出一对蜡烛摆放在牌位的两侧,就着火折子将蜡烛一一点燃。
待到一对冥烛燃起,锡箔就着烛火在夜幕划过一道金痕,焚香的味道也随之晕染了这片方寸之地。
阴蝉机只身站在这片雪地之中,与烛光为伍,与氤氲作伴。
一双沉漆般的眼眸中,摇曳的火光在寂静的飞雪中与风声缠绵,在斯斯声中时而破碎时而翻腾。
翩然而至的雪沫追逐着火的光芒,飞雪扑火,与尚未燃尽的冥饷纠纠缠缠,直到化作屡屡青烟不再。
望着冥饷化作的飞烟,他知道自己就是那扑火的飞雪,被她的光和热吸引,甘愿万劫不复,支离破碎。
他有很多话想对她说。
那些在她生前来不及说的话,他好想一句一句说与她听,好让她知道他真的很愧很痛很想很念。
他的一声叹息化作白气与暗夜斡旋。
他的一滴热泪化作冰凌于大地长眠。
本来江无双正要伺机动手,见到这样的情景竟然心软了下来。
至于为什么要动摇,江无双也不知道。
也许是一时兴起。
也许是闲来无聊。
也许只是觉得这个人真的很可怜。
他怕吵到他,便躲在一旁偷偷地望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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