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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住那个人,不禁凄然地笑了,“他坏得很!我不认识他。”
珍兰撇嘴嗤笑一声:“那你说,你没遇见二老爷前,可有意中的情人?我晓得戏班里,大多是成双成对的。”
“小桂音,小桂音!”有熟悉的嗓音在焦灼唤她,黑暗处立着谁,人形似鬼魅。
“玉林师兄,玉林师兄……”桂音呢喃,猛得打个激灵,似又重新活过来。
她怎不知不觉就躺下了,连忙抻直腰坐起,把水烟筒搁进盘里,下地时趔趄一下差点跌倒。
秀琴连忙上前扶住她,“二姨奶奶这是要走吗?水烟还余了些,吸完再走也不迟。”
桂音摇摇头,推开她的手径自掀帘离去。
秀琴也不送,眼神森冷,就势坐在她歇过的地方,挖开一块墙砖,从洞里掏出一团黄纸,揭开里有小半的乌黑饼块,是生膏,散发出一股子臭味。
她掰了块小心置在手心,仍旧把黄纸包好塞回洞里,填上砖,一面凑近烟灯烤生膏,一面低声道:“奶奶只有这点膏子了,至多再抽两三回。”
“我的那对玛瑙雕螭杯呢?”
“奶奶忘记上回就没了?”秀琴回道:“能当卖的都当卖了,实在找不出值钱的东西。”
珍兰懒洋洋对着灯,看秀琴熟练地揉搓生膏,硬跟铁饼似的,终经不住火烘泛起软润。她似不经意问:“水烟里添过了么?”
“添的,否则二姨奶奶怎会躺下来。”
珍兰便打了个呵欠,轻声言语:“那怕甚呢?她自会送银钱来……”
声越来越小,终是睡着了。
*
晚间淅淅沥沥落起雨来,桂音站在窗牖前出神,屋檐挂盏红笼被风吹得左右晃荡,园里像重泼了浓墨,正被雨丝缓慢稀释,待得墨色浅了,天或许又该亮了。
熟悉一声响,是移挪黄花梨椅的声音,跟着咚咚声,像是木棍点着地板,再是架子床噶吱噶吱。
“好了!”大奶奶说,原来是在扶大老爷上榻,才入门的姨奶奶简短低喃两句,嗓音可新鲜,像两棵枯木间悄展的嫩芽。
今日是大老爷和姨奶奶的洞房花烛夜。
赵妈捧水进来伺候她盥洗。
“蕙霞呢?”桂音走到脸盆架子前,卷起窄袖往上捊,随意问道。
“晌午后就没见着人,晚饭时倒回了,转眼又没了影子,听说在老太太那里。”赵妈神色不太好看,“姨奶奶也该管管!”
桂音接过棉巾擦拭满脸水渍,忽听帘子响动,赵妈开口问:“是谁?”
小蝉打起帘子,大奶奶冯氏走进来。
桂音连忙招呼她坐,命赵妈斟茶。
冯氏摆手阻道:“勿要忙活,我晚间不吃茶,否则难睡着觉。”又看向她说:“一人睡怪冷清的,想来这里同你做个伴,不知可打扰?”
“大奶奶客气,怎会呢!”桂音笑着朝赵妈看了看,赵妈领会,开了橱柜抱出条暗绿玉色洒桃花锦褥,忙着收拾床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