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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开始收拾,足足忙了半个时辰才算停当。
炉中剑杀人有怪癖,杀人、挖坑、埋尸,出了名的井井有条。
而后他揭开炉候,都说炉中剑用人血淬火,其实不是,炼炉九剑,是以血淬心。从膛里取出一柄长剑,陈打铁生火后烧得血红,又一锤锤敲打,望了芦苇荡外一眼,再烧,再打,心里很好奇,什么人能有胆说助自己剑道登极。直到那公子姗姗来迟,陈打铁才知道,这买卖自己赚大发了,也大概会亏了命。
……
阿丑来时,那买鱼的公子居然也在,他笑着招手说,“姑娘也过来坐,今日我煮了鱼,反正煮得多了。不瞒你说,呵呵,其实我不爱吃鱼,二两那妮子挑嘴爱吃,一日三餐可说无鱼不欢,可惜刚才哭哭啼啼睡着走了,不过她说多亏了姑娘你,不然,她早投水死了一了百了。”
阿丑愣了愣,想像往日卖鱼一样站在原地浅浅一笑,却发现自己怎么也笑不出来,她说:“公子杀了我吧!”
苏锦哑然,道:“我不会剑哪会杀人,上回宰只鸡都用的饿死的法子。会的那个喝得大醉,前脚刚走,叫回来又得加钱。”
渔家女走过去木然坐在桌边。
锅里果然煮了鱼,没有勇气动筷,她也不敢去摸腰里的鱼骨刀,望着斜躺着喝酒的三人,一个缺牙的马夫,一个背囊的书童,还一个噙着笑的富家公子。她默默掏出怀里偷偷给那可怜妮子准备的白面馒头,一口一口嚼着,可惜这馒头好吃,人家却不需要了。
东都城里的罪恶很多,像是锅盖了片锦布的烂肉,发臭生蛆那种。
贩卖人口的生意渔家女只是夜里帮人撑船,跟二两一起的十几个噤若寒蝉的女子和她命运一样,养成瘦马还是卖进勾栏,或者做更肮脏龌蹉的事,都由不得自己做主。
苏少爷说:“那炉中剑是不是傻,随便一本书说是柳白眉的手札也信?”
马夫老李争辩道:“不能啊!府上的藏书,我可选了藏得最深那本垫桌脚的偷偷拿了来,单凭封面上的一个剑气四溢的‘柳’字,就作不得假。”
阿奴白了人一眼,这字明明就是死老头自己歪歪扭扭写的,他问:“那打铁的真不回来了?”
一桩买卖外加一顿酒的交情,那炉中剑是不是喝高了吹牛,谁也说不上,人倒是个实诚汉子,就长得磕碜了些。
“应该是吧!他说带了人去过饮马荡便算两讫,而后自己会去北海剑阁,说本来还有一分把握,现在全他娘没了,让我觉得亏心的话,每年芦苇开花帮他满三碗酒。一碗给他,一碗给他师尊,一碗给那驴子。”
年十月,芦花飞雪。
炉中剑陈打铁走的时候拎着一壶黄酒,把钱二两驼在驴背上,那驴子居然不尥蹶子,他沿途骂骂咧咧,说这畜生不够仗义,自己舍命陪它去闯剑阁,居然旁人骑得偏就自己骑不得。
第二日,顾长秋约战炉中剑,傻子一样等到天黑掌上灯也不见人来,而后开开心心去买了串南方没得吃的冰糖葫芦。
世人都说陈打铁那没卵子的来东都盏茶工夫不到就给吓跑了,也有人说炉中剑只杀人、从不屑比剑。兴许都是真的,又都不是真的,反正,再没人见过有哪个傻子背炉候牵着一头驴行走江湖,世间也再没有了炉中剑。
阿奴说:“少爷!这是不是就是狗曰的江湖?”
阿丑说:“公子帮我!我要练剑。”
马夫李老头偷偷喝着黄酒,仅剩的两颗门牙摇摇欲坠,他舔着葫芦吸溜一口,嘟哝着嘴说:“闲得蛋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