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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说:“公子这不是犯困,该是春日回暖,气血勃发又遇经脉不畅所起的淤积之症,也可说阴阳不济、气血不调,依贫道看,还是早日随我上山为妙,去得晚了,怕是……时日无多!”
四翁吓了一跳,本以为少爷不作妖那是病情好转,不成想已到病入膏肓,正要细问,却听那道姑又道:“错了错了,贫道说的时日无多,不是指贵府公子,说的是我那掌门师兄!来时便已只吊着一口气……实不相瞒,贫道并不会看病拿药,实则连诓人都不太在行,可掌门有命又命不久矣,自己要劝人上山,总觉得不多说几句不足为信。”
这道姑实诚,走的时候不肯收半点馈礼,只说别的都不作数,那句时日无多却并非玩笑。
越州离东都也不过五百里路程,若是快马加鞭,半月来回一趟绰绰有余,可随便四翁如何怂恿,苏少爷就是不肯同行,坚持要等到翻年开了春。
实则也不止苏少爷,东都城里人人都等着翻年开春,仿佛奢望来年便气象万新一般。
岁末那日,苏府除完尘难得挂满了红灯,可惜并不如想象中热闹。不仅堂兄回了老家钟离郡,家宴时博山侯也并未出席,大母心事重重,吃了两筷便同样回了佛堂念经,还故意敲得比往日卖力。
苏少爷觉得不够,入了夜自己又在书楼小院里炖了一锅吃食。偎着炉火喝酒时,马夫老李颇为感慨,他说少爷这人虽说长得丑不拉几,但心眼好,可惜这才几日,便要出家当和尚去了,往后戒酒戒肉也就算了,听说还得戒色……今日要是酒菜不够,不如咱们把那马驹宰了如何?
这老头真他娘仗义,阿奴笑过之后骂道:“滚!少爷去的无望山,那是道观,不是和尚庙!而且只是去转转,又不是真一去不回入了道门求长生。”转头又问牛鼻子可能喝酒吃肉?
堂姐喝得两颊红透,站起来学人舞剑,那长秋剑太长,折腾了半天都只拔出半截,她推开搀扶自己的渔家女,醉醺醺说:“锦弟,要是我真嫁去了西秦,你会不会来找我喝酒?”
前几日有人持帖拜访,那西秦来的公子自己也见过,行事温吞,也就貌相看着还本分。苏锦不知为何太公执意要人嫁入西秦,这等事大母做不得主,劝过之后只说怪自己没用,但那西秦也不是人想的蛮夷之地。
他道:“堂姐要是不愿,西秦咱们便不去了,等改日锦弟学成了剑,哪怕天王老子也帮你一剑宰了就是!”
堂姐笑着说好,说锦弟真醉了,天王老子又怎会看得上自己,即便真宰了,那又如何,我早晚还不是要嫁出去,又不能嫁你。
那晚,除了酒量深不见底的缺牙马夫,其余人都大醉了一场。
翌日一早,苏少爷便独自登上了阿奴赶的马车去往越州。
走时,东都城的街面上依旧铺着厚厚积雪,也不见往日喧嚣,出了城门,苏少爷回头看了一眼,而后将一纸书信撕碎又揉成团,信上博山侯潦草写着:北蛮异动,已遣人赴燕州,左相进言欲废五姓……
苏锦总算明白,张瘸子嫁女入苏府,不过乍暖还寒,抱团取暖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