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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莉薇微倾着头,视线朝上注视着罗利说道,但罗利听了,一掌往莉莉薇的头上打下去。
“真是不懂得玩笑的家伙。”
“本大人很认真的问你哎。”
罗利暗自庆幸莉莉薇没有发现他内心的动摇。
“所以,你这个家伙想到了什么?”
“去你的吧!”
罗利轻敲莉莉薇的额头,顺便转移了话题。
“如果那件事指的是银币的话,那么,王海涛所说的话可能不假。”
“哦?”
“原则上银币有理由提高含银量。我看一下啊,对对对!就是这个,这枚银币叫做凤凰银币。这是往南边走,过了三条河才能抵达的地区所发行的。这个银币的含银量相当高,在市场上颇受欢迎,算是这种黑乎乎的货币的对手吧。”
“嗯,无论在哪一个时代,货币永远代表一个地区的势力。”很快就进入状况的莉莉薇,使劲咬了一口面包说。
“没错!国与国之间的战争,并非只有派出士兵打仗。当外国货币席卷本国市场时,这个地区就等于打了败仗。只要外国的国王宣布减少货币流通量,本国的市场就会因此动弹不得。物品的买卖交易都少不了货币,可以说,一旦外国货币席卷本国市场,那么整个地区的经济活动都会被控制住。”
“也就是说,提高含银量的理由是为了打倒对手?”转眼间莉莉薇已吃完面包,她舔着手指头这么说。
罗利心想只要说到这儿,莉莉薇自然会察觉到他想说的话。
“哎,毕竟本大人的耳朵不是万能的。”
莉莉薇果然察觉到了!
“王海涛还是有可能没说谎。”
“嗯,本大人赞成你这个家伙的说法。”罗利有些吃惊,莉莉薇的反应竟意外平淡。
罗利以为就算莉莉薇曾表示过自己并非百发百中,一旦遭到怀疑,她还是会生气地指责罗利怀疑她的耳朵。
“怎么着?你这个家伙以为本大人会生气啊?”
“是啊。”
“如果你这个家伙认为本大人是这样的人,本大人或许会生气。”莉莉薇露出恶作剧的笑容说。
“总而言之,王海涛说的可能是真话。”
“嗯。那,咱们现在要去哪儿?”
“既然已经知道是哪种银币了,那就应该调查一下。”
“去铸币厂?”
看到莉莉薇一脸正经地说,罗利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次莉莉薇似乎真的有些生气了,她嘟起嘴巴瞪着罗利。
“像我这样的商人如果随意去了铸币厂,肯定会被士兵用枪给刺死。我们要去的地方是兑换商那儿。”
“哼,本大人当然也有不知道的事。”
罗利觉得自己似乎越来越了解莉莉薇的性格了。
“去兑换商的目的,就是去了解一下银币最近的状况。”
“嗯?了解状况要做什么?”
“货币如果有大幅波动,一定会有征兆。”
“就像暴风雨前的宁静?”
莉莉薇的比喻很有趣,罗利微笑着说:“嗯,差不多吧。当要大幅度降低含银量时,会一点一点慢慢降;要大幅度提高时,也会一点一点慢慢提高。”
“噢!”
看到莉莉薇似乎没搞懂的样子,罗利清清喉咙,把存放在他脑海里,师父教过他的课本翻开。
开始解说:“所谓货币啊,可以说是建立在信赖度上。货币本身内含的金银与等重的纯金纯银相比之下,很明显铸成货币之后的价值会比较高。当然了,货币价值的设定非常严谨,但货币是将原本价值没那么高的东西设定成有价值的东西,这一切靠的都是信赖度。再说,除非货币纯度有极大幅度的改变,否则难以正确得知纯度的实际变化,甚至连兑换商也不是很清楚。除非把货币熔毁!才能够知道其中的纯度。可是,因为货币是建立在信赖度上的东西,所以每当有某种货币大受欢迎时,它的价值往往会超出其面额,反之亦然;造成货币受欢迎程度上下起伏的原因有很多,最常见的就是含金银量的变化,所以人们对于货币的变化会异常敏感。就算是得用天秤或眼镜才能够发现的细微变化,也会被人们当成巨大的变化。”
听完罗利饶舌的说明后,莉莉薇看着远方陷入沉思。
罗利心想就算是莉莉薇,也不可能只听一次就懂。
于是他等着莉莉薇发问,并准备好随时为她解答。
然而,莉莉薇却迟迟没有发问。
仔细一看莉莉薇的侧脸,她的表情看来不像有不明之处而反复动脑,更像是确认了某些事情。
虽然罗利不愿意相信,但或许莉莉薇真的只听了一次说明就懂了。
“嗯。也就是说,发行货币的人打算大幅度变动金银含量时,会先做些微的变动好观察众人的反应,然后依照反应来估量提高或降低含量的时机,是嘛?”
如果哪个行脚商人有像莉莉薇这样的徒弟,想必他的心情应该会很复杂吧。
徒弟表现优秀虽然值得骄傲,但将来势必会成为生意上的强敌。
比起担心这个,对花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才明白道理的罗利来说,现在更重要的是不要显露出懊恼的心情。
“就是这么回事!”
“咦,你们这些人类的世界,真是复杂呐。”虽然莉莉薇一边苦笑,一边这么说。
但她的理解力之高,实在太让人震惊了!!!
就在这样的对话进行之间,两人来到一条小河边。
这条小河不是与青阳城相邻的巨蛇河,而是由人工挖凿而成,再从巨蛇河引入河水的运河。
因为这条运河的存在,人们不用在河口辛苦卸货,就可以把经由巨蛇河运到青阳城来的大量货物运入市场。
载满货物的小船忙碌地在运河上穿梭,耳边不时传来操纵小船的船夫们互相吆喝的声音。
罗利准备前往架在这条运河上的桥面。
兑换商及金属工匠从以前就习惯在桥上铺设草席,摆上工作台和天秤,直接做起生意。
当然了,下雨天他们就得休息。
“哦哦,很热闹呐。”
来到青阳城规模最大的桥上,莉莉薇忍不住喃喃说道。
只要关上水门,运河就绝对不会泛滥,因此架在运河上的桥规模之大,绝非一般河川可见。
桥面两侧密集排列着兑换商及金属工匠的地摊,每家地摊前都聚集着人潮,特别是在兑换商的地摊前,人们一个接一个兑换从不同地区带来的不同货币,好方便前往市场。
金属工匠就在兑换商旁边进行高价的雕刻或炼金工作,虽然,工匠无法在桥上摆放炉子来熔解金属,不过一些精细的加工及订单交涉都是在这里进行。
理所当然地,城里纳税排行榜前几名的有钱人都会在这里露面,使得整座桥散发出一股雍容华贵之气。
“这么多家排在一起,还真不知道去哪家好呢。”
“只要是行脚商人,在任何一个城镇都一定会有熟悉的兑换商。跟我来吧!”
罗利往桥上熙熙攘攘的人群走去,莉莉薇赶紧跟上他的脚步。
在热闹繁华的城镇里,兑换商或金属工匠的学徒为了帮师父招揽顾客,会在挤得水泄不通的桥上叫卖,那盛况就如祭祀般热闹。
热闹的气氛固然好,但在混乱之际发生兑换诈欺的事件却层出不穷,而受骗的当然是顾客。
因此到了最近,所有城镇都已禁止学徒这样叫卖了。
“哦,看到了!”
罗利从前也曾经遭到诈欺,但自从找到熟悉的兑换商之后,就再也没发生过了。
在青阳城,与罗利配合的兑换商是个比罗利小几岁的年轻人。
“蓝真,好久不见啊!”罗利向一名金发兑换商打招呼。
金发兑换商的顾客刚离开,他正从天秤上取下货币。
名叫蓝真的兑换商,听到有人喊自己,缓缓抬起头来,一脸疑惑的表情。
他一发现是罗利,立刻换以一张笑脸说:“罗利!兄弟,好久不见啊!什么时候来的?”
因为两人的师父彼此也熟识,所以他们的交情已久,关系就像兄弟一般。
与其说他们是彼此配合,更应该说是自然而然演变成这样的关系。
“昨天到的,我从桐山村那边沿路行商过来。”
“哦,看来你还是老样子。最近好吗?”
“还可以。你呢?”
“嘿嘿,我也得了腰间盘突出。还传染了师父的口头禅,腰部两侧好痛啊!”
虽然蓝真苦笑着这么说,但对独立成为兑换商的人来说,这是可独当一面的证明。
兑换商得一整天坐在椅子上招呼络绎不绝的客人,任谁都会得腰间盘突出。
“今天来有什么事吗?你会在这个时间出现,应该是来换钱的吧?”
“嗯,老实说,我有点儿小忙想请你帮……怎么了?”
罗利话才刚说一半,蓝真就像是突然从梦中醒来般,将自己的视线拉回到罗利身上,然后又把视线移至其他方向。
正确来说,是把视线移至罗利身旁。
“你身边这位少女是谁?”
“哦,她是我从郑家村来这里的路上捡到的。”
“等会儿,你说捡到的?我怎么捡不到这么大的姑娘,你小子说实话,是捡到的吗!”
“算是捡到的,没错。对吧?”
“呃?总觉得你这个家伙刚才说的话里面有语病,不过,算是吧。”莉莉薇原本好奇地四处张望,她听到罗利的话才转过身来,不甘愿地附和。
“你的名字是什么?”
“本大人吗?本大人的名字是莉莉薇。”
“莉莉薇啊……真是好名字。”
蓝真一副色眯眯的表情笑着夸奖莉莉薇,莉莉薇非但没有厌恶的感觉,还露出笑容回答他。
一旁的罗利看了有些不是滋味,那大概就是吃醋的感觉吧,特别酸又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讨厌感觉。
“如果没地方去的话,要不要在我这儿工作?现在正好缺一个打杂的人。将来想要继承我的事业也可以,不然干脆当我的老婆——”
“蓝真,我来是有事想请你帮忙。”
被罗利打断话题,蓝真毫不掩饰地露出厌恶的表情说:“什么嘛,你已经先下手了啊?”
蓝真毫不客气的说话态度从以前就是这样。
然而,别说是对莉莉薇下手了,以目前的状况来看,罗利被莉莉薇踩在脚下的时候还比较多,因此罗利明确地向蓝真否认。
“既然这样,那我追求她有何不可?”
蓝真清楚地表达心意后,便朝莉莉薇露出微笑。
被追求的莉莉薇竟然一副扭扭捏捏的模样,还说“讨厌啦”。
虽然罗利知道莉莉薇是故意的,但还是令他觉得无趣。
不过,罗利当然没有把这种心情表现出来。
“这姑且先放一边,我的事情先解决!成不,兄弟。”
“哼,知道了啦。到底什么事啊?”
莉莉薇在一旁“噗嗤”地笑个不停。
“你有没有最近发行的银币?如果有最近三次发行的银币更好。”
“怎么,你抓到调整含量的情报是吗?”
不愧是熟悉这方面的兑换商,一下子就察觉了。
“算是吧。”
“我只能说你自己谨慎点就是了,要抢先别人一步没那么容易的。”
蓝真会这样提醒罗利,就表示精通货币的兑换商也没有察觉到调整含量的举动。
“到底有还是没有?”
“有啊。上个月官方举办降临节时所发行的银币是最新的。再之前的是,你等会儿啊,我给你找一下。有了!是这个。”
蓝真从后方的大木箱中,取出四枚有一半面积夹在木头凿洞做成的架子里的银币。
将它们交给罗利,木架上写着发行年份。
四枚货币看起来是一模一样的,和以前没什么区别,至少在他现在的道行里,是丝毫看不出有什么不同的。
“我一整天都在触摸货币,也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同之处。这些应该是用相同模型、相同材料做成的。铸币厂的技师们不曾换过人,也没有发生大政变,没理由改变。”蓝真说道,想必他早已谨慎比较过货币的重量及色泽。
尽管如此,罗利还是试着在阳光底下照射货币,或用不同方法企图找出银币的不同。
然而,银币似乎像他说的那样,压根就没有不同的地方。
“没有用的!你那样做可以发现不同的话,我们早就发现了。”蓝真双手托着腮,把手肘撑在兑换台上笑着说。他的意思是告诉罗利别试了。
“唉,这该怎么办好呢。”罗利夹杂着叹息声说道,把货币还给仍单手托着腮,并伸出另一只手的蓝真。
货币落在蓝真的手掌上,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想不想熔毁银币来调查看看?”
“说什么傻话,那怎么可能!”
无论在哪一个地区,都不允许熔毁货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