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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灵松慢慢收回远眺的目光,叹了口气,返身重新扣开自家的院门,一边点头应答着下人们的问侯,一边穿过前庭,中堂,走到后院中来。一个妇人迎上前去扶他到院中的凉亭中坐下,递了碗盛夏解暑的酸梅汤,见他脸上寡欢的样子,不禁问道:“怎么?又没接着?”
“唉,没有。梓茗贤弟信中说昨天就到的,却是一连两天都接不到人。”
“兴许是路上延误了。前阵子听说南面途经的几个州府有盗贼做案,晚上都宵禁不让通行,鲁大人走的慢些也是有可能的。老爷你和鲁大人一片赤诚,朝庭一定会体谅你们的忠心的。”
史灵松却是愁眉依旧不展,沉默了半响,悠悠叹道:“积阴忤正气,潢流冒崇邱。我自幼读圣贤书,所为何事,岂止一头顶乌纱、笔头功名尔?此番多谢贤妻体谅,只是国事已艰难至此,实不容得梓茗贤弟和我再退缩偷安了。”
妻子看着史灵松郁扈的神情,纤纤细手抚在他的肩头,把他刚欲站起的男子又按坐了下去。“你我夫妻十余载,知意连心,昔者卓文君能为司马相如当垆卖酒,我又岂会输与古人?请老爷权且宽心,我已遣管家福叔派人日夜在城门轮流守侯,一有信息就会立刻回报的。另外,铁月大师那里也已经让人飞鸽回信,说愿意抽身相助,以酬老爷当年在信州时的相救之恩。”
七年前,铁月还是羁押在嘉陵县牢中的一个死囚,本名唤作陈机,背有行盗、杀人、逼淫等多项大罪,按朝庭律例,这是不赦的死囚,且已经勾了秋后处决,再有几天便要执刑,按理说人到这份上已经半只脚都踏进了鬼门关,另外一只脚也差不多了。其时史灵松初调任信州知州,上任首日便遇有百姓在府衙外为陈案连夜跪叩喊冤。史灵松觉得有异,便派人快马申令嘉陵县暂缓行刑,并急调相关卷宗彻查,案情很快便水落石出:原来乡中有恶霸黄天鲁者,借其族叔工部侍郎黄如之名号,鱼肉乡里,不仅先后强行霸占七名村女,还打伤、逼死村女父母亲眷多人,嚣张跋扈,气焰无俩。身为当地父母官的嘉陵县令不仅不能为民做主,反而还一味逢迎,多次将申诉的村民驱散。村民哀告无门,抱头痛哭之时恰巧让路过该县的陈机听见。那陈机本是军武之后,素有些拳脚功夫兼尚任侠之气,闻听得村民哭诉后当晚便直入黄家,怒斩黄天鲁,解救出被掳民女。陈机不愿连累村民,遂自于县衙领罪。不想县令怕黄如怪罪,遂把陈机打入死牢,罗织罪名,便待加害。案件大白后,史灵松怜其义勇,为其平反冤情。也是这陈机有福,恰值爱女史珍刚降生,史妻不想孩子沾上血腥不祥,就劝史灵松用了些手段将之送入山中庙观,改法名铁月,碟度为道士避祸。
“铁月?”再次听闻这名字的史灵松一怔,喜道:“此壮士如愿相助,那是再好不过了。如今朝中大臣多袖手闭户,不曾想反而是铁月这等方外之人能热心援手,人言仗义每多屠狗辈,实不我欺啊!可发信先让他与宋军平大人汇合。”
他捧起酸梅汤慢慢呻了一口,沉沉的说道:“现在只差梓茗贤弟的消息了。”
“今天多半是又不会到了,不过上午回来的家丁人没接到,倒是听到了坊①间的一个趣闻。老爷可愿听听解闷?”
“哦?什么趣闻?”
妻子招手让丫鬟抬了把椅子放在史灵松身边坐下,一边给史灵松打扇驱热一边徐徐说道:“最近听大家都在传言,邻县乡里一家猎户有个孩子,和我们珍儿同龄,却是赤手格毙猛虎,有人说是伏虎的罗汉从灵山下凡呢。”
“嗨,什么伏虎罗汉下凡,我看又是庙里的那些和尚们编来骗钱的。子不语怪力乱神,大宋真宗咸平七年,宜州知州刘永规听信术士之言在山顶和州署间广造庙观,终激发陈进之乱,波及四州十七县,教训何等惨痛!如今山河破碎危若累卵,还有这闲功夫----”
“爹爹!”暮然响起的的童稚声音打断了史灵松之乎者也的训导,但见一个约五、六岁的小女童捏着一朵花儿,向着他蹒跚着奔来。鹅圆粉颊上,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滴溜溜的打着转,溋满笑意,乌黑的头发仔细的挽作两个发髻,粉红色的刺绣锦绸发带在头上一颠一颠的,像两只飞舞的彩蝶。微微翘起的鼻子下,一张小嘴红润如初春蓓蕾,尤其逗人喜爱。奔至跟前,张开双臂娇娇的嚷着:“抱抱!”
“好,我的乖珍珍,爹爹抱抱!”史灵松弯腰将女孩儿抱入怀中,看着孩子小手中刚摘的花朵,问:“又跑去摘花了?”
“嗯,爹,这花儿很好看啊,星儿姐姐说这叫石斛兰。”
史灵松嘴角扯出一丝苦笑。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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