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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尽头,那倚栏而站的伊人似乎感受到身后有人进来,立即回眸而望,她见是多日不见、此刻一身风尘的赵钰,微微敛了眉间愁绪,淡笑说道:“回来了?”
“嗯。”赵钰亦回以她一个淡薄的笑容,对于他父皇身旁这位几乎从不离身的宠妃韵妃,他无意多言,方才的一瞬闪神也仅仅是因着这人与大蔚宫中那人的眉眼十分相似,然而略一思索便觉得这怎么可能?凌彻的母妃早在凌彻十四岁那年在斩刑高台之上被一场大火给活活烧死,这是百官见证的事实,那早已死去的芳魂又怎会现身于祈风王宫之中,成为他老父皇宠了这么多年的妃子?
心底走过的一番思绪只是一瞬,他回神,问道:“父皇他怎么样?”
“状况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许是因着变季的关系又许是朝中那些令人忧心的事情……”韵妃轻轻叹息了一声,纤细眉头紧蹙,似乎十分担忧。
赵钰当下并不说什么,只是向她略一施礼便继续往那蔼蔼深宫之中而去,身后韵妃亦不再回头,只折下手头上的一枝艳色牡丹,对着这萧索秋日沉思,黛眉沉敛间,不知在想什么。
经过一番通报之后,赵钰得以顺利进至祈风老皇的寝宫,祈风老皇名讳为赵尚,此刻正斜躺在白玉九龙榻上,眉目含笑地看向静立在宫殿上的儿子。
“钰儿,这次你做得极好,在北地大败女真使得他们对我祈风俯首称臣,实在是妙着。”许是听见了赵钰捷胜的消息,往日苍老的脸上稍显霁色的赵尚此刻现出了一抹红润来,看得人稍稍生慰,赵钰仍旧静立原地,身上谦恭之色尽显,他淡笑拱手,对赵尚说道:“这是儿臣应该做的,儿臣身为祈风子民,保家卫国自是当仁不让。”
“哈哈,好一句‘祈风子民’,”赵尚抚掌大笑,似乎对于赵钰的一番自谦十分受用,“只是,既然你这次立了大功,暂保一方地缘平安,孤冲着这一点也要赏赐于你。”
赵钰一听,只垂手立在原地,眉目轻敛,并不作声。
“钰儿回国有多久了?”赵尚忽而话锋一转,问了另一个不相干的问题。
赵钰沉吟片刻,这才启唇:“将近两月。”
“祈风气候严寒,孤知道你的身体底子一向不好,你可适应了?”
“儿臣并无父皇想象中那般体弱。”赵钰忽而抬头,傲然道。
赵尚则是微微沉了目光看他,他这个自幼便被贼人掳了去的儿子他本没想着找回,刚刚出生的婴孩,一月不足,贼人来历不明,杀入王府抢人的手法却很老道很凶狠,如此幼小的孩子落至那人手中定是命不久矣。他一生风流,立下妃子无数,少了一个儿子虽然也是十分痛惜,但是祈风国力渐弱,他没有必要为了这样一个生死未卜的孩儿而浪费大量精力去明察暗访。
只是,这儿子的母妃身份却是特殊,祈风国手握十万重兵骠骑大将军的女儿,他在身为王爷还未登基的时候也是承蒙她的帮助才得以坐稳了储君之位,看得她自丢了儿子之后每天以泪洗脸,实在是看不过去。本来是想着早些派人进入各国搜索,对于那贼人也不是全无了解,只是自登基之后****忙碌于政事,派出去查探的人往往如石沉大海无疾而终。终于,在这孩子母妃死去之前,他良心得以发现一回,派出能人异士去寻回这名儿子。其实所谓的能人异士也是他这位亡故妃子的父亲,骠骑大将军手下的能人,若然真的能将儿子寻回,那么,他不妨根据他的资质来看看他是否值得培养。
想不到,他自见这名儿子的第一眼开始,便被他眼眸深处的冷凝、坚定、狠绝等等种种可以称之为复杂的情绪所吸引,他多么像曾经年轻的自己,王位之路的争夺并不如想象之中那么容易,纵然他得到了飘起大将军的帮忙,也得到了父皇的赏识,然而他宫中的那帮兄弟个个比虎狼还要歹毒残酷,哪里由得他松懈半分?
因着心中对这个儿子有着诸多遗憾与愧疚,他又想看看这个儿子身上有多少斤两,是以他不顾朝臣反对甚至激起风头正盛的三儿子的注意,将他推上了风急浪尖之上,就是要看看这第九个儿子究竟有没有似他外祖父那般的魄力!
庆幸的是,他果然没有令自己失望,但是,每个人身上都有死穴,纵然他这个军事才能卓越、各方面都十分出彩的儿子,也不例外。
但愿,他能分得起轻重。
赵尚意味不明地看着他这个年轻稳重的儿子,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光,当最后一缕龙涎香散去之后,他才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出声,“我儿这次立了大功,又是十七岁的年纪,理应出宫建府,领赏封地,不能再留在皇宫之中陪孤了。”
赵钰心头微微提着,他依然平静与赵尚对视,并不作声,只等待他继续往下说。
赵尚也似在沉吟,他低低咳嗽几声,怕冷似地裹紧了身上的披风,“就……封你为魏王,赐封南国魏地吧。”
此言一出,就连在身侧侍候他的老太监荣公公也忍不住稍稍锐了眸光向立在半明暗光影处的赵钰看去。但见那名徐徐而立的少年仍旧是不温不淡的神色,他拱手行礼,深深鞠躬,“谢主隆恩。”
“嗯,”赵尚对他的反应十分满意,他似乎也是疲惫了,吩咐一声让韵妃进来,便对他说:“五日之后你自行出宫建府吧。”
“是,儿臣领命。”赵钰再行一礼便想离开,却听见他的老父皇在龙榻上近乎呓语地轻喃:“还好孤的这个儿子还算有点良心……”
赵钰瞬间抬头看了他一眼,深重帐幔重重放下,龙涎香再次燃起,他隔了一室袅袅沉沉的熏香看向帐幔之后那道苍老的人影,此时此刻心头才微微松了松,他知道自己这次赌对了。回宫之后没有立即去看那个人是对的,因为他的老父皇已然知道他在宫中藏了人儿。
但是,他仍旧无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