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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招呼着众人继续,茶坊中还未能平静多久,便又恢复如初。
三阿哥和八阿哥没兴致再下去,便坐在上头喝茶,半个时辰后,一楼的士子们改飞花令为曲水流觞,时不时还有人大声吟几句诗。
三福晋的侍女拉开门,三福晋抱着东珠走出来,淡淡道:“吵。”
容歆等人侧耳一听,这才听到花园里的士子们与大堂中的士子们一同曲水流觞。
而三阿哥一听三福晋的话,便看向八阿哥,询问道:“你三嫂出来前已命家中厨房准备宴席,八弟随我去家中喝一杯可好?我那有上好的烧春。”
所谓烧春,便是蒸馏酒,劲儿比普通的发酵酒大许多,满人喜烈酒,才开始流行起来。
三阿哥也就罢了,八阿哥年纪却还小,在宫中也没甚少有机会尝试,容歆便轻轻咳了一声,以作提醒。
三阿哥立即笑着改口道:“葡萄酒,葡萄酒也好,我府上有极剔透的水晶杯,姑姑也饮些。”
葡萄酒本就不甚醉人,到容歆这里更是如此,是以,她爽快地道谢并应下
几人便离开聚茗茶坊,坐上马车往三阿哥的府邸去,然而马车刚离开茶坊没多久,便被前头一层层的人挡住了前路。
三阿哥打开马车窗,问侍卫:“前面发生了何事?”
“回禀三阿哥,好似是有人在前面茶馆中斗殴。”
“可有人制止?”隐约能听见里面打砸的声音,三阿哥皱眉看了一眼那些看热闹的人,命令道,“统统赶走!拳脚无眼,也不怕着了无妄之灾!”
侍卫听令,几人走上前大声喝道:“散开!都散开!再不散开,全都压到顺天府衙门去!”
围观看热闹的百姓一听,迅速四散开来,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前方便再无一人,马车上几人能够清晰看见茶馆内的打斗。
三阿哥看向容歆她们三人……
容歆见三福晋眼皮也不抬,东珠更是动作不遍,依旧在摆弄着手里的榫卯,便未关上窗户,只从靴子里拔出手铳,对三阿哥道:“这有我呢,您和八阿哥去便是。”
三阿哥和八阿哥顿时睁大双眼,连三福晋也向她侧目。
侍卫们已经听令去制止茶馆中的斗殴,因此三阿哥也不急着下去,只惊奇地看着她手中的手铳,“您一直随身携带?进出宫中侍卫竟未没收吗?”
“我只出宫时才带着防身。”
但容歆虽这般说,事实却是她出宫会带着手铳一事,康熙和太子是知道的,因而宫中并无人搜查她。
如此已有数年。
三阿哥和八阿哥还是惊讶不减,却也没再多问,而是十分放心地下了马车,毕竟近距离,没有□□凡胎能够在手铳下安然无恙。
容歆透过窗子看着三阿哥和八阿哥进了茶馆,然后茶馆中有一大一小两个身影突然扑向三阿哥和八阿哥……
容歆瞧着眼熟,微一眯眼,这不是先前聚茗茶坊那两姐弟吗?
那斗殴的,难道是那个齐姓士子与旁人?
容歆微微探头想要看清楚茶馆里的情况,可惜角度不对,只能看到那姐弟两个教侍卫拦在三阿哥和八阿哥一步外。
正待容歆要张口叫马夫将马车往前赶一赶时,忽然感觉到一阵视线,一扭头,便见三福晋怀里的东珠眼睛紧紧地盯着她手中的手铳。
容歆低头看了看手铳,又看向东珠,问:“您喜欢这个?”
东珠没回答,仍然目不转睛地看着手铳。
容歆左右移动手铳,见她眼神也跟着移动,哪还管得了茶馆里打架的人是谁,当即便撤了手铳里的子弹,然后递给东珠。
榫卯掉落,东珠抬起手抓住手铳,手铳有些力道,她刚入手时小手坠了坠,很快又抬起来,抓着手铳摆弄。
容歆和三福晋皆专注地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三阿哥和八阿哥回到马车上,打断了两人。
“这是……?”三阿哥看着东珠,出声询问。
容歆并未回答,而是反问道:“三阿哥,茶馆中是怎么回事儿?我瞧见了先前的两姐弟。”
“跟他们没关系,一伙旗人在茶馆里打了起来,殃及无辜。”三阿哥道,“步军巡捕营已经来人带走犯事的人了。”
“旗人?”
自八旗入关以来,这些八旗子弟一个个骄矜的很,竟然连当众斗殴的事也能干出来了。
八阿哥回道:“八旗之间一直略有摩擦,适才巡捕营问话,那几人皆是满人,不知斗殴之事可有先例,三哥决定将此事禀报皇阿玛。”
“三阿哥明日不回书院吗?”
三阿哥点头,“回,所以胤禩回宫后,由他向皇阿玛禀明。”
几人正说着话,马车忽然急促地停下,惯性使然,几人皆晃了晃,东珠手里的手铳未能拿稳,直接砸在了她的小腿,然后又跌落在马车上。
容歆忙紧张地半蹲在东珠面前,拉开她的裤子查看,见腿上只有一点红,并无大碍,这才放心下来。
而东珠却像是没感到疼一般,伸手冲着地上的手铳抓。
三福晋跟着她的动作弯腰,见她是想要拿手铳,便探身捡起来,递给她。
“怎么驾车的!”
三阿哥怒斥的声音刚一落下,马车外车夫立即诚惶诚恐道:“回禀三阿哥,有一女子忽然从冲出来,奴才担心撞到她,这才慌忙停了马车。”
车窗旁,侍卫道:“殿下,是茶馆的姐弟俩。”
“赶走!”
马车前,那女子也听到了三阿哥的话,连忙可怜兮兮地说:“公子方才救了民女姐弟二人,民女特来谢恩,绝不是有意惊扰……”
三阿哥满脸不耐,正要开口命令,便听八阿哥对侍卫道:“到底是一姑娘家,光天化日太过凶悍恐落人之口,请走便是。”
八阿哥说得有道理,确实不便太过凶横。
容歆便温声道:“不若我下去与她说一说吧。”
三阿哥本想劝说不必幼她亲自下马车,可瞧见姑姑眼中的冷意,到底还是没张口。
容歆下了马车,见那姐弟两正跪在马车前方,眼神畏惧地看着侍卫们,而道路两旁有不少看热闹的人。
年轻姑娘怯生生地开口:“这位夫人……”
“嗯。”容歆轻轻淡淡地应了一声,不怒自威。
小男孩儿害怕地紧紧靠向姐姐,那姐姐也在容歆的眼神下缩了缩身子,倒像是容歆欺负了他们似的。
“家中窘迫,不得不以女子之身照看病重的母亲和年幼的弟弟?”
年轻姑娘点头。
容歆低头,居高临下看着她,“我记得京中有不少绣坊招绣娘,招学徒,倘若勤快些,总比卖唱不知何时能碰到一位主顾好吧?”
她对卖唱其实没什么看法,可这女子目的性实在太过明显。
而两边的百姓一听她卖唱,眼神顿时一变,指指点点起来。
年轻姑娘一慌,慌慌张张地解释道:“实在是小女子女红不好,家中又急用钱……”
“那为何不自卖自身?以姑娘的容色,想必能卖个不错的主家。”
年轻姑娘语塞,嘴唇颤了颤,慌乱道:“我……我弟弟年幼,母亲病重,家中不能没有人照料,我……”
“是吗?”容歆打断她,“听姑娘此言倒是个懂事的,可姑娘此举,我完全可以告你一个扰乱治安之嫌,若不想教被巡捕营带走,还是让开为好。”
“夫人为何要为难我们姐弟?”那姑娘是怕的,只边带着弟弟起身,嘴上却还要博同情。
容歆转头冲着侍卫道:“我好言相劝了,扔出去。”
两个侍卫立即上前,毫不怜惜地提着两人一甩,姐弟二人便重重地摔在地上。
而摔这么一下,也不过是疼一疼,教训一下,并不会摔出什么重伤,是以容歆也未再多关注,直接回到了马车上。
三阿哥叫车夫重新启行。
容歆又稍稍拉开东珠的裤子,见她腿上方才砸出来那一块儿红色基本都消了,这才消了气。
至于东珠,全程任由她动作,安安静静地沉浸在手中的新玩具上。
容歆低头看了一眼地上被遗弃的榫卯,又看了看她手中的新欢——手铳,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