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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冥冥中,那个滑落深渊的脑海中,也正电光石火的浮现一张张面庞,当然其中也有她的。当阿呆双手终于抓住第一件借力之物,已经过了不知多久,也许只是那一柱香时分,也许是漫长的一万年。
身边是一圈光滑的条石,天目所视之下,这里应该是一口枯败的古井。头顶上方仍有千万斤黄沙的威压,却只寥寥而下,犹如小雨洒落。两道粗大的横梁担住了一片屋瓦,三根破败不堪的圆柱托起了断壁残垣。
周遭没有一丝光亮,单凭天目所视只能感知方圆二丈之地。那里,胡乱堆砌着坛坛罐罐、坍塌的家具、破碎的杯盘、腐败的窗棂,一切既熟悉又陌生。
阿呆将一嘴的沙子吐得是大气磅礴,当下的这位爷蓬头垢面、双耳灌满细沙,好一阵才凑齐五感。口鼻中不停地将唾沫鼻涕大声喷溅,好一阵跺脚摇头,全然不顾头顶上方很容易招致的塌方。这位爷已经死过几次,现在倒也不怕再来一回。
感知到身周一切,仿佛是一处酒坊,那些坛坛罐罐之中也不知还有没有遗存。这两年来,阿呆风餐露宿在荒郊野岭、谨小慎微盘算度日,仿佛早已忘记了曾经的享受。这里的一切,让他想起自家江边上的双合盛,想起那些与朋友知己开怀畅饮的日子。抱着侥幸之心,阿呆掂量了一下离自己最近的一只酒坛,不料入手竟然还有些分量,口苦难耐间,他直接拍开了坛口的泥封。
这一界的事竟然如此神奇,一股酒香立即弥散开来,浓郁的窖藏气息沁人心脾。空无一人的遗迹之中,立即响起一声怪嚎:“奶奶的,天见可怜,你终于开眼了!上次喝酒是什么时候?若没记错有两年了吧,大难不死啊!哈哈哈!今日、就算这些是穿肠毒药,爷也要先喝了再说。”
第一坛酒全被这位爷无比大方的洗手洗脸了,第二坛已经挥发得只剩个坛底,阿呆一仰脖酒液顺脸颊脖子狼藉而下,来了个痛快。
只觉入口甘冽、浓香,沿喉入腹似火龙开路,犹如灵台甘霖让人精神一震,端的是烈酒中的极品!阿呆大难不死还有酒喝,此刻真是百感交集,边灌下几大口,边运功调息,模样甚是贪婪。这不知多少年前的琼浆,仍能保留至今当真是奇迹之极。阿呆只觉此酒强劲异常,瞬间将自己的酒量探了个底朝天,熏熏然地只想睡过去。连忙运功进入青莲秘境,引一线酒气顺指缝滴落尘埃,却也足足醉了七分。
眼见身周,只有左侧似乎有处镂空地带,向里也不知纵深几何。此刻无暇细想,只有谋一线生机,硬闯一条路了。阿呆又调息一番,炼化了一颗灵石,算是心中略定。又将剩下的全都喂进流云斩里,以防不测,下意识地拎了一坛老酒,这才向幽暗深处进发。
感觉一路之上气息还算流畅,除了腐败味道浓烈之外,暂时不觉如何憋闷。阿呆摸索着一截短棍,将身上装灵石的袋子裹在上面,用火石点燃。方才布袋之上溅了那无名酒液,燃烧起来倒是颇为明亮,光芒映衬出五丈开外。眼前是一团灰尘与黄沙包裹的朦胧之路,远方黑沉沉地,不停有瓢泼的沙雨掉落。
行出约小半个时辰,只见遥遥一片巨大的暗影,好似一片巨大的建筑。阿呆犹疑不定的埋伏了好一阵,见无甚动静,这才敢走到近前。
突然惊觉那些好似楼台殿宇的,竟然是一艘亘古巨舰,目视所及不过船尾一角,那些帆索腐朽不堪,自船上垂下,遍地都是残骸碎片。阿呆索性多点了几处火头,待火光慢慢亮起,一下照出老远。
一直以来,那些传说大多太过奇幻,细微处又不过只言片语。但阿呆还是对那场遥远的大战充满敬畏,尤其是那些冀求国的战舰,到底如何飞跃茫茫的赤海荒原,就是一个天大的不解之处。现如今终于见到这些万年前的遗存,除了震惊再无任何念想,这位爷这一刻彻底的石化了。
但见、眼前的这艘所谓的战舰飞舟,与自己所经历的龙卫水师的大船相比,无论从样式还是尺寸上都更加叹为观止。相较之下,那些官船画舫不过水盆之中的玩物罢了。暗影里,那飞舟船身居然高达九层,通体非金非玉,尽管落满灰尘,却仍可反射火把的光辉,实不知何种材料所为。那些高耸的桅杆,重重叠叠,一眼望不到尽头。这般场景,犹如一只插满擎天巨矛的洪水猛兽。掩映在周边恢宏的城市残垣之中,那种壮观森冷的威压,让人不寒而栗。心悸不已之下,又不禁庆幸万分,慨叹还好错过了那场史诗般的大战,如此恐怖的一击,怕是连逃都来不及吧。遥想上古那位仙君,竟然能单凭一己之力,将一座城郭连同一艘这样的汪洋巨舰击沉,那是何等的一种逆天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