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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惊叫。
床上刚刚生产完毕的产妇已经昏迷过去。
奚皓轩直接坐在了床头,扶起了那产妇,一颗丹药给喂进她嘴里,再缓缓渡了一丝真元到她体内。
很快,产妇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这时候呆立在一边的两男一女,其中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终于看清了奚皓轩的模样,突然激动得浑身发抖:“上仙?你是上仙!”
奚皓轩从那老者手里抱过婴孩,皱眉:“怎么回事?”
裴练云也探头看过去,只见一个小小的、软软的东西缩在襁褓中,这是脆弱得完全没有自保能力的生命,与山间那些天生就有防御本能的灵兽幼兽不同。
除了身上有股淡淡的奶香,这小东西几乎一无是处。
普通人出生时就是这么脆弱的吗?弱得简直好像风都能带走他们的生命。
裴练云没有太多波澜的心,莫名的被这么软糯柔弱的小东西带动,缓缓地伸手,从奚皓轩手里把孩子抱在了怀里,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嘴角弯起。
奚皓轩有些诧异裴练云这种极少流露出的母性温柔。
但他还是追问老者:“这孩子怎么回事?为何出声就少了魂魄,为何帝都一个活人都没了?”
老者闻言,老泪纵横,哭了出来:“救救我们,求你救救我们!”
他双腿一曲,给奚皓轩咚地跪下了。
奚皓轩本身就虚弱,没力气扶老者起来,只摆了摆手,拉了根凳子来坐着:“安泽,你先起来,我说过,只要我活着一天,就守你安家一世,不用给我下跪。”
安泽被身边的老妇人扶着,颤颤地起身,摇了摇头:“上仙有所不知,若不是您给我们的护身符,我们恐怕也和帝都的人一样,早就做了黄土。如今霞儿还能诞下后代,已经是上天保佑了。”
奚皓轩皱眉:“我五十年前回来时,这里并没有什么问题。”
安泽点头:“是啊,其实也是从十多年前开始的。一开始,只是死人,隔三差五地死人,皇上以为发生了瘟疫,还派了驻军隔离有些死人区域多的地方,请了无数大夫。可到最后,那些军爷和大夫也死了。”
奚皓轩和裴练云对视一眼。
这和他们所知的魔修祭炼活人城市的情况很像,但他们也从未听过这么大范围的祭炼。要知道,以前就算是最作恶多端的大魔头,也不过是屠杀几座城市,没有这样整个国家范围的屠杀。
安泽继续说道:“死了人之后,很快有人发现,再没有婴孩出生,就算是之前怀孕的产妇,最后都无法顺利地生下孩子,甚至有生下的婴孩,不出一夜便会成为干尸的。”
奚皓轩也惊了:“什么?这是什么咒法?”
安泽老泪纵横:“十几年了,北辰国没有一个孩子出生,人却不断地死去,这方圆千里,只剩我们一家人了,每日每夜都战战兢兢,害怕睡了一觉后,第二日就再也醒不过来。有时候我都想着,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可是人活着,就不想死啊……”
裴练云用手指逗了逗襁褓里的婴孩,看着他不悦地皱起小鼻子挣扎,心里又软又有些抽疼。
她问:“这孩子也活不过今晚?”
安泽一听,老脸满是苦意,卷起袖子,露出自己到处都在腐烂发臭的肉,望向奚皓轩,眼里带起了哀求:“上仙,我知道您是有办法的,我也活的够了,现在这幅身体也不过是行尸走肉。如果能救那孩子,请您救他吧,这是安家仅剩的骨血了!”
奚皓轩的双目一点点变红,目光如刃,声音冰冷:“给我滚出来!”
裴练云四顾周围,他在和谁说话?
奚皓轩怒而起身,飞剑嗖地射向某个方向:“出来!”
一道淡淡地影子出现,慢慢地显露出身形。
奚皓轩此刻就像一只发狂的狮子,长剑在手,刺向那人的脖颈:“你是魔尊身边的人!”
“我是鬼萧,奉尊上命令,看护裴练云。”
即使剑锋割破了皮肤,鬼萧的表情也淡淡的,好像完全不当回事。
“我曾闯入过哀牢山,误入过万卷楼,那里的有典籍提过一个逆天阵法。只要启动,千里哀鸿、万人枯骨,只灭不生,世间再无活物,”奚皓轩双目通红,怒意滔天,“但却可以打开上界魔域的通道片刻,是不是!”
鬼萧:“没错。”
“你们魔修如果想要逃避天劫,直接进入上界,这也是途径,是与不是?”奚皓轩手里的剑又紧了一分。
鬼萧:“的确。”
“这种阵法普通人无法设立,至少必须在渡劫期的强大魔修才能勉强启用,对不对!”
鬼萧:“一般渡劫期的魔修也不见得能设立,至少得有尊上的实力,或者他们彼此联合。”
奚皓轩长剑刺入鬼萧体内,怒道:“普天之下还有哪个魔修的力量会超过玄阴魔尊?你说,这阵法是不是他设立的?”
他本来以为鬼萧会狡辩,甚至会找借口。
可鬼萧很坦然地点头:“没错,世俗界三千六百个国度,全部被尊上布下了天煞七绝阵,且阵法互通,如果破坏其中一处,其他各处会立刻运转,到时候世俗界一个活物将会不存。”
奚皓轩只觉得浑身的血都逆流上头顶,满眼悔意:“我该早杀了那个混账!”
在他怀疑东方叙身份的时候,在他知道东方叙还很弱小的时候,甚至在东方叙上山的时候……
裴练云渐渐地感觉到怀里的婴孩呼吸越来越弱,她一把按住奚皓轩的肩头:“他有点不行了。”
奚皓轩浑身一颤,长剑一丢,赶紧把婴孩抱过来。
几乎没有犹豫的,他就用真元注入那婴孩的体内,护住他的一丝生机。
这边鬼萧直面望着裴练云:“你怎么想?”
裴练云:“他为何要这么做?为了渡劫?”
为了渡劫,他可以假意待在她身边,就为盗取虚天九鼎,为了渡劫,他甚至可以牺牲无数人的生命吗?
裴练云从未觉得自己是个大义凛然的人。
可是,抱着婴孩的那瞬间,她的心是软的,软到不能容忍任何人去伤害那只脆弱而美好的生命。
鬼萧不答反问:“你要听实话还是假话?”
裴练云:“你说呢?”
“实话就是……”鬼萧叹了口气,“五百年前尊上发现那份典籍后,因为研究不透那阵法禁制,所以就到世俗界各地尝试,这北辰国是他尝试的最后一个地方,也是阵法最完整,一旦阵法运行便首先产生影响的地方。”
他这话一出,不仅裴练云愣住,连奚皓轩都愣住了。
奚皓轩咬牙:“你不要告诉我,他是为了好玩!这种理由你觉得我们会相信?”
鬼萧:“信不信由你们,我只是觉得没必要撒谎。”
“魔修向来狡诈,谎话连篇,你以为我真的会信?”奚皓轩怒道,“那血轮法王为了炼制魔血僵尸,杀屠了数个小国,九煞魔君为了修炼阴阳道祸害了成千上万的十岁童女,你还要我给你举例哀牢山的恶行吗?”
鬼萧淡淡地反问:“如果你真的那么确定,何必来问我?还是你想要从我口中得到否定的回答,减少你没有提前扼杀尊上造成生灵涂炭的负罪感?”
奚皓轩缓缓起身,脚步虚浮地走到鬼萧面前:“就算他真的是为了玩,也害了无数人!”
“哼,恶行?害人?你我修士早就跳脱轮回俗世,为求力量寻天道不折手段,不同的是我们压榨凡人你们压榨天地罢了,善恶这种莫须有的道德枷锁,你犯不着给我们戴着,就算是尊上所为,我也不觉得有任何问题,不过是为了更进一步的方法手段而已。”
鬼萧面对奚皓轩,目光却注视着裴练云:“前提是这阵法被尊上启动,如果不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