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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厌冷着一张脸,他接的是死命令,见卫鹤鸣如见王爷本人。
卫鹤鸣拍拍屁股起了身:“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今日我替你殿下教教你,什么叫兵不刃血。”
朱厌点了点头,依然是一身的煞气。卫鹤鸣一瞬间无比怀念身在京师的础润,虽然傻了些,一样的木头,可终归还能接上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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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歇一歇、朱典簿歇一歇,”左长史崇远君将那茶杯往桌上一搁,神定气闲道。“多大的事情,值得典簿这样心焦。”
那朱典簿本就身宽体胖,在屋里来回踱步了半天,倒转出了一脑门的闷汗,卷起了袖子擦了擦:“崇世兄倒是好定力,那人再不济,也是王爷身边的人,我等这样不给他面子,只怕……”
崇远君轻哼一声:“怕?怕什么,我等王府属官,总是品级再低也是官,他一介白身,不知打哪里冒出来的,只凭着王爷三言两语就占了先头,哪来的面子?”
朱典簿道:“我又不是怕他,只是你我这等人,在这王府中本就身份尴尬,王爷又是掌着兵的,他若借这人将我们统统赶下台去……”
说的厅里众人一阵忧虑。
按景朝官制,掌兵的藩王不得干预地方政事,而藩王的属臣由中央派遣,手中只有官品、并无实权,权充作幕僚一般的角色,又肩负着时刻监视藩王有无异心的责任,实在不是个身么好差事。
先前这些年文瑞王不在,他们这些属官便是些闲官,上不着天,下不着地,既没有功绩,也同过失沾不上边,安分些的便权作养老,不安分的却是白白在这里蹉跎了。
楚凤歌回来了,他们心里却更慌了。
尤其是那文瑞王刚一路面,就弄出了个什么“明先生”,说是京城里带来的幕宾,一应事务都要由他先过问,他们便更是不舒坦了。
今日那明先生邀了上下属臣去茶馆一聚,险些笑掉了他们的大牙,行走官场这些年,有哪个请客请到茶馆去的。
崇远君没去,朱典簿没去,下头的人更不敢去了,个个都聚在了崇远君的府上,你一言我一语的,好似没头的苍蝇嗡嗡乱响,吵得崇远君心浮气躁。
只不过事情做出来了,朱典簿心里还是着慌的:“你说王爷不会真的拿咱几个开刀罢?”
崇远君指了指外头:“就是开刀,也该是咱们的左长史打头,那才是正经世家弟子,京中有靠山的。哪轮得到咱们几个了?”
典簿缺却忽得瞪大了眼:“崇世兄,你说这王爷不声不响地就留在这里,莫不是心存……或是他当真性命不保?那此事便大了去了。”
崇远君瞪他一眼:“朱典簿,谨言慎行。”
什么话都敢往外头跑,怪道此人姓朱,果真是人头猪脑。
崇远君懒得跟他多话,他不怕这文瑞王心术不正,怕只怕这文瑞王当真甘于平庸,或是过几日病好利索就上京去了,那他还不知道要在这岭北熬到什么时候去。
至于这文瑞王若是就这样身殒北胡,恐怕就更是天大的不幸了。
崇远君听着那朱典簿呼哧带喘的声音,越发地烦躁起来。
过了半晌,忽听外面小厮来报:“大人,大人……那明先生,上门来了!”
崇远君面色一沉:“说我不在府上。”
“那我便在此处等着阁下回来罢。”一个清越的声音打门口传来,崇远君面色一沉,便见一个少年摇着折扇打门口晃了进来,一身茶白色的衣衫,绣着石青色的竹纹,穿一双缎靴,年少模样配上那一双笑眼,令人不忍苛责。少年手中还执着拜帖,倒算有几分文人的模样。
崇远君语气中含着讥讽:“先生倒是不客气。”
少年地将手中拜帖好生放在桌上,笑嘻嘻道:“既然尊驾不愿给我面子,我也只好腆着热脸来贴您的冷屁股了。”
这一来一回,少年似乎混不在意他所受的冷遇,自在厅里转了一圈,脸上还带着笑,对着朱厌一一细数:“这桌椅是黄花梨的,字画是前朝大家孟自留的,屏风是正经苏绣的。”说着他还轻轻将朱典簿那手中的茶盏敲了敲,惊得那朱典簿一个哆嗦,他却露出一个和蔼可亲的笑容来:“别怕,你这瓷杯不怎么值钱,虽是汝窑,却没多少年头。”
朱典簿刚松了口气,就听那少年道:“但这茶,怕是价格不菲。”
朱厌冷着一张脸,只知道点头。
崇远君将茶盏一搁:“先生究竟什么意思,直说吧。”
少年把将扇一抖,脸上嬉笑如故:“尊驾言重了,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在下奉殿下的令接管王府上下,自然要来跟各位算算总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