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卷五 (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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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 他不动声色地用双手卡在刀锋下面,一丈长的刀柄横在地上,手中只留着那不到两尺长的刀身,脚点在地上毫无声息,就像是已经和夜色融为了一体似的,只有他的敌人,能在临死前的一瞬间看清那如同幽灵一样突然从不知何处伸出来的利刃,然后一声不吭地死去。
华沂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快要融化在了这乍暖还寒的寒冷的夜里。
忽然,一具靠在巨石上的尸体吸引了华沂的注意力,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以为自己是眼花了,遍地横尸的地方,只有那一具,突兀地靠在那里,仿佛有什么人特意把他扶了起来似的……而那具尸体,正是个熟面孔,路达!
路达全身上下全不见狼狈,只有脖子上几个突兀地青紫的指印,以及一条一掌长的伤口。
那样的刀口……以及谁会在杀了人以后,还将多此一举……近乎怜惜地把尸体摆好?
华沂的心狂跳起来,这使得他险些被一个忽然从背后偷袭的人砍中肩膀。
长安却觉得自己的胸口快要炸开了,一阵阵的耳鸣,太阳穴上的血管突突地跳跃,简直要刺穿那里的皮肤扑出来似的,呼吸间只觉得喉咙里一阵阵地血腥味往上涌,带来火辣辣的疼。
而身边的敌人有增无减。
那该死的疯子还在他耳边不住地聒噪:“喂,小白脸,我看你手都抬不起来了,你求求我,承认我比你厉害,我就帮你一把!”
长安道:“滚!”
他“滚”字未落,脚底下便晃了一下,眼角扫过几个身着重甲的影子,长安的身体本能地往后弯去,对方重剑的劲风从他脸上划过,刮得皮肤生疼。
长安一抖手腕,一刀便剜下了距离他最近的重甲铁人的眼睛,疯子见了,神色一凛,下意识地握住了自己拿刀的手腕——他清楚地看见长安的手在抖,然而却竟然还能有这样的准头。
重甲铁人本能地往后退了半步,长安却没给他这个机会,一刀穿过他面具最薄的地方,直直地穿透了他的脑子。
可对方却没有这样容易死,就在他以为自己得手的时候,只听一声机簧的扣合声,长安吃了一惊,再抬腿,却已经抬不起来了——那沉重的死尸临死前抱住了他的腿,激活了铁甲的机关。
而这时,三四个重甲铁人同时包抄过来,三柄重剑自不同方向向他周过来,重甲足有上百斤,长安早已经虚脱,此时一步也动不了,只得横过尖刀,往两边一别,同时架住了两柄重剑,下一刻,他的虎口难以承受那样大的冲力,顿时撕裂了,尖刀脱手而去。
长安还从未到过这样山穷水尽的地步。
疯子原本愣愣地看着他,此时突然醒过神来,脸上纠结之色一闪而过,随后扑了上去,钩子刀从背后勾裂开了一个重甲铁人的脸,下一刻踩着他的肩膀挑开,架飞了另一把挥向长安的重剑。
而与此同时,一个荆楚侍卫模样衣着的兽人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大喝一声,硬生生地将第三个重甲铁人撞开,从身后补了一刀,此人正是方才第一个跳起来追杀路达的那个兽人,他杀人落地,脸才露了出来,长安一怔——竟然是卡佐。
卡佐跑了,却没有跑远,等他身上干兰水的禁制一解,便想方设法地混入了荆楚的侍卫群里。
卡佐咧开大嘴,对他露出了一个看起来又得意又狡猾的笑容,一剑砸在那抱住长安腿的铁甲人胳膊上的关节处,重重地砸了三四下,虽然没能把那条胳膊砍断,长安却觉得自己的腿一松,那铁臂自己张开了。
卡佐蹭了蹭鼻子,没心没肺地笑道:“里面有个机关,你不知道吧!”
也不知是不是卡佐带来了好运,他乍一出现,五六个明显看得出是他们这一边的兽人从四面八方冲了出来,与附近的敌人厮杀在一起,这还是第一批闯入中心的自己人,至此,长安才清清楚楚地知道,山上冲下来的那一批,确实是华沂的人。
长安从头至尾,不知已经孤军奋战了多久,此时一见他们,虽然心里明知道这些人、尤其卡佐之流完全靠不住,却到底忍不住心里一松,不由地跟着露出了一点不甚明显的笑意来,伸手探入怀中,摸出了他身上最小的刀——卡佐认出来,那是他练习手指用的可以在十指间翻飞的小刀片。
“他们的头头在哪里?”卡佐听到一只手受伤骨裂,一只手鲜血淋漓的长安语气近乎轻快地说道,“走,我们去宰了他。”
卡佐闻言大笑道:“好!我早摸清了那个狗娘养的东西的位置,若不是正巧见了你这里危险,早便杀过去了!”
他抬起脏兮兮、连日来吃苦受累几乎皮包骨的手往一个方向一指,转头对长安道:“他就在……”
这句话他没有说完,因为一把尖刀洞穿了他的胸口。
就在长安的面前,尖刀从卡佐的胸口处冒出了一点尖来,卡佐的笑容陡然僵住。他们谁也没有防备,因为长安余光瞥见,卡佐身后的那个人……明明穿着自己人的衣服。
似乎有血溅在长安的脸上,那一刻他的耳鸣终于盖过了疆场的厮杀,卡佐高大的身体晃了晃,带着僵硬的疑惑,直挺挺地倒在了他面前。
黑灯瞎火的混乱间,杀人的人似乎也疏忽了,甚至没有留意到长安,他仿佛还是个新手,面孔似有些熟悉,然而级别并不高,看清了长安的脸,他本能地瑟缩了一下,脸上闪过明显的慌张。
随后,那人的目光转到长安两只看起来挺凄惨的手上,心里一刹那间不知想了多少,才在慌乱中顿时恶向胆边生,突然大叫一声,将尖刀从卡佐身上拔下,当头劈向长安。
长安的手握到握得太紧,颤抖得太厉害,小刀片刮伤了他的手指,在凝成一个细小的血珠前,他猛地以右脚为旋,像是站不住往一边倒去似的,惊险地侧身闪过了对方的攻击。
他不知怎么抬起的手平伸,修长的手指抵到对方的喉咙处,长安保持着侧身的姿势,没有抬头,那人颈上血却溅了他一手。
随即,长安踉跄了一下,真的站不住了,眼前一黑,他忽然往后倒去。
这一回,他落到了一个人怀里。